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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秦王囘幽幽转醒。
刚睁开眼睛,便听到从旁有人呼唤“大王”,他瞅了几眼,看到大庶长赵冉、渭阳君嬴华、武信侯公孙起三人正围在他的卧榻旁。
“寡人……寡人这是怎么了?”刚刚苏醒的秦王囘似乎显得有些困惑。
听闻此言,大庶长赵冉欲言又止,渭阳君嬴华与武信侯公孙起二人亦是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
足足过了有十几息,最终还是秦王囘自己想了起来,略带几分恍然地叹息道:“啊,寡人想起来了,是那个消息……魏将廉驳袭义渠的消息。”他转头问赵冉道:“寡人昏厥了多久?”
“呃……”大庶长赵冉迟疑了一阵,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约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啊……眼下是什么时辰?”
“戌时三刻了。”大庶长赵冉轻声回答道,看向秦王囘的眼眸中充斥着担忧之色。
在赵冉的帮助下,秦王囘挣扎着在床榻坐了起来,在喘了几口气后,沉声说道:“派人传令嬴镹,叫他从函谷撤兵,回援国内……”
“是,大王。”
大庶长赵冉立刻召来一名心腹,命后者立刻赶往三川郡函谷一带,知会阳泉君嬴镹撤军返国,抵挡魏将廉驳的进攻。
此时,秦王囘在沉默了一阵后,询问武信侯公孙起与渭阳君嬴华道:“据你二人所见,我军还有击败魏军的希望么?”
武信侯公孙起与渭阳君嬴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虽然眼下的秦军其实尚有能力与魏军一决胜负,但至于是否能取得胜利,武信侯公孙起与渭阳君嬴华都没有什么把握。
毕竟这场决战已经持续到了第九日,再打下去,秦魏两军的差距将愈来愈明显——终归魏军的训练程度与武器装备皆超过秦军,只要秦军没有在其士气最旺的时候将魏军彻底压制,那么,就难免逐渐会被魏军所压制。
换而言之,这场仗秦军几乎已经没有胜利的希望了。
见武信侯公孙起与渭阳君嬴华皆默然不语,秦王囘心中有所明悟,点点头说道:“寡人明白了,你二人且先退下歇息吧,明日还要与魏军继续交战……”
公孙起与嬴华对视一眼,在一番欲言又止后,抱拳而退。
待他二人离开之后,秦王囘对大庶长赵冉说道:“赵冉,我军不能战胜魏军,且魏将廉驳又袭我大秦本土,这该如何是好?”
大庶长赵冉捋了捋胡须,正色说道:“廉驳那一路魏军,臣以为不如派人示好义渠王,许他利益,使他出兵抵挡廉驳……虽义渠与我大秦素来不合,但魏军入境,对义渠也无好处,更何况魏国势大,唯有弱弱联合,方能抵御魏国。我想这个道理,义渠王应该也明白。……再加上大王已派人令阳泉君调兵回国,事实上廉驳这一路,倒是暂时无忧,问题是……”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秦王囘,戛然而止。
然而秦王囘却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附和地说道:“是啊,廉驳那路魏军不过是小患,此间赵润麾下的魏军,才是大恶……赵润那竖子久经战阵,眼光卓远,直觉敏锐,若寡人这边撤兵,他必定挥军西进,讨伐我大秦本土,此后魏军源源不绝攻入我大秦,我大秦必不能抵挡。只能继续陈兵于此……”
说到这里,他皱着眉头,脸上闪过几丝犹豫,在足足沉思了数十息,他这才叹息道:“派人将王戬调来河西吧。”
听闻此言,大庶长赵冉心中一惊,忍不住问道:“大王的意思是……放弃蜀郡?”
要知道,秦国至今仍能保全蜀郡,全赖秦将王戬在阆中奋力抵抗魏将沈彧、伍忌二人的进攻,倘若王戬被调回河西,阆中必定失守,而阆中一旦失守,蜀郡必定会被魏军所攻陷,到那时,秦军就将失去有天府之国美誉的蜀郡,失去无数肥沃的耕地,这对秦国的损害,甚至比损失十万兵卒还要严峻——因为一旦失去蜀郡,秦国的粮食就更加紧张,而这意味着秦国将很难在继续与魏国的战争。
“只能这样了。”
秦王囘叹了口气,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魏昭武十三年七月中旬,秦国王都咸阳得到秦王囘的王令,派使者「甘和」出使北地义渠,试图与义渠王化解此前两国的干戈。
义渠王当然明白秦国突然示好的原因,无非就是魏将廉驳已打到了他义渠,再往南就能直接攻入秦国的本土,因此秦国慌了神而已。
义渠亦是「西羌」中的一支,不过他们与一般的羌人亦有区别,区别在于义渠并不排斥中原的化。
就跟蜀人一样,义渠同样是擅自放牧、擅自耕种的民族,结合了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两者的优点,甚至于,他们还效仿中原建立了国家,族领袖自称‘王’,并且沿用了中原的官职品阶,以授予族人官爵、亦设将军,总而言之,义渠除了他们仍保留有羌族自古以来的一些习俗——主要是衣装打扮方面,其实与中原人倒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跟林胡、东胡、匈奴、赤狄等其他草原异族是有所区别的。
当然,也正是义渠懂得耕种、懂得建造城郭,这支民族才会成为秦国最难缠的对手——可能义渠的整体实力并不如秦国西边的西境诸羌,但不能否认,汲取了中原化的义渠,他们非常坚韧,以至于在很大一段时间内成为秦国的心腹大患。
当秦使「甘和」道明来意后,以往喜好翻阅中原兵法籍的义渠王,立刻就猜到了秦国的目的。
当时,义渠的好几位将军们都建议拒绝帮助秦国,毕竟义渠与秦国有着超过百年的征战史,哪怕称双方是世仇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