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重行跟上去,似乎还在好奇蓝色的桃花,“掌院可知浇水的公公是哪位?蓝色的桃花,实在是令人神往,我难得入宫,倒想去看看。”
“就是陛下身边那位郭公公,之后先生为陛下诊脉,可以问问他,说不定陛下龙体安康,一高兴,愿意让先生看一眼。”
“是吗。”陆重行低低的应一声,不再说话。
所以那棵桃树,真是皇帝的。
到了太医院,李太医对陆重行的印象终于好了,招呼王城给他整理脉象纪录,又怕他嫌吵,让他随意找地方坐,便自己泡了一壶茶,休息去了。
太医院大而安静,陆重行拿着记录进了偏殿的档案室,细细的看了起来,一刻钟后,他拿出一个方子,给了李太医,李太医看了半天,有些犹豫。
“安神汤药?”
“是,其实陛下的情况,正如掌院所说,余毒太烈,想要拔除是不可能的,方才把脉,我听陛下脉象燥得很,这种情况若直接下解毒的药物,负担会有些重,不如让陛下安身静养,晚些时候我先施针祛除身体里的火,再下解毒调养的药。”
“施针的话?”
“大人若担心,先走耳后、足背,小祛试试。”
李太医想了想,点了头,“也罢,连皇后娘娘都说先生是世外高人,这小半年来,也的确就你那一个方子管用了最长时间,先生就放手去做吧,只不要辜负皇后娘娘的期待。”
“在下明白。”
李太医便招来人按方子煮药,陆重行闲下来,便问:“不知道里间的档案,可否让在下一观?宫里的太医们藏龙卧虎,想看一看。”
李太医没想到他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本能的想拒绝,又想到摆出来都是可以见人的,便大度的点点头,“不过是些过去的方子、采购的药材,先生尽管看,有可改进的,倒是可以指导指导我们。”
“不敢。”
陆重行一脸谦虚,装作随意的样子翻看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王城来通知面圣请脉的时候,陆重行还在津津有味的看着陈年档案,十分专注。
“嗯?这是20多年前的采购纪录,我以为你是对我们的方子感兴趣呢。”
陆重行点点头,“都看了一些,没想到太医院的档案如此齐全,令人吃惊。”
“可不是,从陛下登基以来每年都存着,算一算是挺久了。”
“是啊。”
陆重行还是淡淡的点头,将手里的册子放回原处,跟着王城前往寝宫。
这一次,皇帝倒是醒着的,也没有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而是靠窗坐着,就着烛火看奏折。王城拉着陆重行行礼,郭公公仔细利落的整理出地方,毕恭毕敬的请他。
不知道是不是安神汤真的起了作用,皇帝只是盯着陆重行,看了一会儿又冷漠的移开。
“皇后跟朕说是神医,还以为是个老头子。”
陆重行安安静静的听脉,瞥到窗边的案桌上摆着一个浅水花盘,一汪清水被烛光映的泛黄,水上飘着几朵去掉了枝丫的蓝色桃花瓣,他收回目光,轻轻回复,“草民今年23了。”
脉象一动,又平稳下来,陆重行听到了想要的反应,拿出银针,一旁的王城仔仔细细说了施针的事项,郭公公还有些犹豫,皇帝却毫不在意的吩咐,“脱鞋吧。”
“是。”
郭公公有些吃惊,看一眼陆重行,柔顺的服侍皇帝脱下鞋袜,王城在一旁松了口气,从两人的反应来看,大约是皇帝难得如此合作。
陆重行安安静静的施针,结束后,仔仔细细的收拾,“接下来,请陛下每日午膳后服用安神汤,临睡前服用调养汤,每隔3天,草民会来施针。”
说完,见郭公公欲言又止,轻轻补充:“饮食清淡、勿大怒,陛下的情况会逐渐稳定,日常请脉,李掌院会安排。”
“是……”
“你来请。”
郭公公还未答应完,皇帝就冷冷的打断他,下完命令,便看他的奏折去了,还是郭公公反应快,哈腰点头,“神医果然是不同凡响,今日一碗汤药下去,陛下神色都好看了许多,奴才还跟掌院商量了,就劳动神医多跑几趟,想来是掌院没来得及跟神医说呢。”
陆重行看一眼王城,王城一个劲儿的点头,他便冲郭公公行礼,告退了。
“哇,没想到你不仅医术了得,还这么讨人喜欢。”
这短时间,王城已经和陆重行混熟了,一出来便抹掉脑袋上的汗,豪迈的拍着他的肩膀,满脸钦佩,“陛下可讨厌我们了,从不给我们好脸色,还是你厉害!”
“讨厌你们?”
“不是我们,是太医院的所有人。其实我觉得还好,天子嘛,不过我听说,20多年前,陛下动不动就杀太医,我们那院子里的人跟草似的,一年一茬,哎。”
“为什么?”
“谁知道。总之你小心一点,我还指着多跟你学习学习呢。”
陆重行不置可否,径直出了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