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完三郎的婚事,众人这才起身退下,走到太极殿门口,李靖安又忍不住折了回去,看到去而复返的儿子,李承忍不住疑惑:“二郎还有何事?” 李靖安询问:“阿耶可还记得和嘉郡主?” 李承思考了半晌才想起来:“你是说新城长公主的女儿宇娥英?” “正是。”李靖安点头:“当年和嘉郡主的夫家被和帝灭族,新城长公主以死换了和嘉郡主的性命,和嘉也是可怜人,臣是想求陛下给她一个恩典,放她出宫吧。” 李承叹了口气:“你不说,朕都要忘了,一介娘子何其无辜,也是怪和帝心狠将她幽禁起来,既然如此,就放她回公主府吧。” 说完李承又忍不住叮嘱:“二郎,你今年也二十二了,膝下还未有子女降生,我知道你不忍心你媳妇年少产子,不过她现在也十八了,你要上心才是。” 李靖安拱手称是,李承在这件事情上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儿子,让他纳妾是断然不肯的。也罢,二郎只是一个王爷,有自己的血脉就可以,也不需要太多的子嗣传承,只要东宫血脉枝繁叶茂就够了。 看着与自己极为相像的二郎,李承总是莫名担忧,这些日子许多事情他是看在眼里的,大郎和二郎在政事和军事上是不相伯仲的。 只是大郎性子有些优柔,再加上性情多疑多思,长此以往很容易导致兄弟疏远,若是二郎才情平庸也就罢了,偏偏两人岁数差的也不多,二郎又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他很担忧有一天,自己的两个嫡子也会像前朝废太子与和帝一般,他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承冷了眼神,硬了心肠,喊了一声即将走出殿门的李靖安:“魏王——” 李靖安回头看向高坐在龙椅之上的父亲,李承突然有些不忍,但还是继续:“东宫始终都是东宫,你当恪守为臣之道。” 李靖安沉默了一下,垂眸笑道:“臣谨记陛下之言。” 说罢李靖安便离开了太极殿,看着儿子渐行渐远的背影,李承叹了口气,但愿他是真的谨记。 …… 魏王府。 其他人进宫的进宫,回府的回府,谢清徽也终于有时间和自己的哥哥叙旧了。 二人边逛着府邸边交谈,谢清徽依旧是不放心昭华郡主,忍不住询问了嫂嫂的近况。 谢清平叹气:“你嫂子素来是个刚强的人,只是岳母撒手而去以后,她就经常失眠,现如今岳父又被看管了起来,她自然心中不安。 我只盼着朝廷赶快做出安排,即便是成为庶人也罢,至少也能给他们父女相见的机会。” 关于这件事情,谢清徽早早的便和李靖安商量过了,毕竟不只是自己的嫂子,自己的姑姑也是前朝宗室王妃,谢氏这么多的亲眷都与前朝宗室有所来往,她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处置。 “哥哥安心就是,二郎他早早的便承诺了我,一定会保护我的家人们。”谢清徽在这点上还是很放心的。 谢清平看着愈发美丽的妹妹,有些欣慰:“魏王待你如初,哥哥心中很是高兴,只是如今到底身份有别,妹妹也要珍重自身才是。” 谢清徽有些奇怪哥哥的情绪,忍不住笑:“哥哥想多了,二郎还是那个二郎,并不曾有任何的改变。” 谢清平随手折下了一支芍药,他倒是真的希望是自己多虑了,如果魏王在妹妹的面前还是曾经那个李靖安,他变不变的,自己也觉得无所谓,只要他们夫妻和睦就好。 只是他看多了皇家倾轧,心中很是担忧,谁不想坐上至高无上的帝王宝座,皇族之中,所有心存野望的郎君都这样想过,更何况魏王是名正言顺的嫡皇子。 人一旦有了野心,有了权力,就会无限度的沉沦在其中,即便是如今的圣上也不会例外。只不过碍于如今战乱未平,等来日天下安宁之时,圣上也会露出自己真实的一面。 皇族之中,人人都逃不开这个怪圈,他很怕有一天,魏王也会为了权力失去自我,继而伤害到妹妹。 谢清平走到湖心亭询问:“妹妹可知道,东宫要进新人了。” 谢清徽斟茶的手顿了顿:“东宫哪一日不曾进过新人,如今除了潜邸的六位良媛,还有四位新纳的昭训,奉仪,也亏得太子妃好脾气。” 谢清平笑着摇头:“这一次可不是普通的新人,是有明发谕旨册封的良娣,册已经送去了礼部,估计过几日就要去传旨了。” 谢清徽有些惊讶:“按礼制,东宫有太子妃一名,良娣二人,良媛六人,承徽十人,昭训十六人,奉仪二十四人。当初册封的时候,潜邸的娘子们虽然资历深厚,但是出身低微,故而良娣的位置一直是空着的,如
今可是要册封贵女不成?” 谢清平点头:“就是当日镇守长安的阴将军之女,阴平大人的堂妹。” 谢清徽明白了过来,当日城破不得已杀了阴将军,但是阴氏族人并未受到牵连,如今依旧在朝。 可是阴氏和魏王府可是结下了仇怨的,再加上阴平倒向了东宫,为了阴氏的未来,他们自然是要站队东宫,如今阴良娣入宫,阴氏也能和东宫再结上一份深厚的情谊。 想明白了阴氏的打算,谢清徽也并未慌张:“这事我还没听说,倒是哥哥消息灵通。” 谢清平指了指空了的茶盏:“礼部侍郎和我是同窗,也是无意中听说此事罢了,你们要小心,阴平那个人狡诈的狠,有他在东宫身边吹耳边风,只怕你们两府之间会愈加生疏。” 谢清徽点头:“多谢哥哥提醒,等二郎回来我再与他详说。” …… 魏王府正院。 算着时辰,李靖安也该出宫了,谢清徽让小厨房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刚把汤端上来,李靖安就回来了。 看到桌子上丰盛的菜肴,李靖安忍不住乐:“今天也不是什么大日子啊?怎么如此丰盛?” 谢清徽盛了碗汤:“昨日明月过来给我送银子,咱们不在京中这两年,明月的生意越做越好,烧烤铺子都开了两间了,除了用于运转学堂的那部分,咱们还有不少的盈余呢。” 李靖安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今日如此开心,我还以为是见到舅兄的原因呢。” “见到哥哥我自然是开心的,毕竟回京这么久了,因着忙乱,我也只回府了一次。”谢清徽有些遗憾。 李靖安便提议让她明日回谢府便是,反正这几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了,但是谢清徽放下汤碗道:“明日我要进宫,后日再回去看阿耶阿娘吧,除了册封礼那日,我还没有去恭贺过潜邸的娘娘们,已经很是失礼了。” 李靖安给她夹了一块肉脯:“虽然如今名分已定,但你也无须太委屈自己,贵妃和淑妃也就罢了,若是德妃不见你,你也不必苦等,早些回来就是。” 从前在府中,尹氏就一贯骄横,如今进宫封了德妃,又生了皇子,自然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皇帝倒是也纵着她。 谢清徽自然是不愿意和德妃相处的,只是她拜见了贵妃,又拜见了淑妃,若是不去见德妃,岂不是要落人话柄,倒不如硬着头皮一见,反正按德妃的性子也不会见她。 说完了宫中后妃,谢清徽才提起了阴氏女入东宫一事,却不想李靖安丝毫不惊讶,只是继续喝汤。 谢清徽狐疑着看向他:“二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 听到旧称,李靖安也不吊着她了,只是仔细看着她表情的变化道:“阴氏除了阴平,根本没有人介意阴将军的死,所以他们一开始是想把她送进王府,给我做侧妃。” “侧妃?”谢清徽冷笑了一声:“那你怎么没答应啊?” 李靖安故意道:“本王说——家有悍妇,岂敢纳妾。” 谢清徽有些生气,拿起碗佯装打他:“那你可要尝尝悍妇的滋味,你竟然在外面败坏我的名声!” 李靖安笑着拦下了她,靠近耳边:“我逗你的,我说的是——本王所爱,唯王妃而已。” 谢清徽有些不好意思,挣脱开他的手,坐回了椅子上面。 良久,她忍不住询问:“可是这样,东宫在朝堂上就获得了阴氏的支持,咱们和东宫本就不甚亲厚,我只怕你会处处受限。” 李靖安将饭一扫而空,好心情的看着她:“一个良娣而已,没有什么,如果这样就能够稳固自身地位的话,那和帝可是有一后宫的贵女,最后大齐不也断送在了他的手里吗?” 听到他不屑一顾,谢清徽稍稍安心,继续用膳。 只是这时李靖安却忍不住盯着她看,盯到谢清徽最后有些纳闷:“你看我干什么?” 李靖安拨弄了一下她的璎珞:“今日入宫,阿耶说起了子嗣之事。” “咳咳……”喝汤的谢清徽忍不住咳红了脸,李靖安手忙脚乱的给她顺气,良久谢清徽才红着脸问:“陛下可是催你了?” 李靖安挑眉:“阿耶倒是没有催,只是看你我意愿罢了。” 谢清徽缓缓搅动着汤勺:“二哥今年也二十二了,陛下这个年龄已经有了太子了。” “哦?”李靖安的笑意变深:“看来夫人是愿意的了。” 听他这样说,谢清徽快要把头埋进碗里了,只是红着脸默不吭声。 李靖安没有再逼问她,只是眼中笑意一直未曾退却。 …… <
> 当天晚上的魏王府正院,并没有如同往日一般早早熄灯,而是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