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灯亮了又灭了,阑裳还是睡不着,起身披了一件大衣。 外边突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引起了阑裳的注意。遥川犹豫着站在门外,来回走动着。 “何事?”他对着门外的人影说道。 遥川拱手行礼,咳嗽了一声,说道:“有件事,不知该如何定夺,不知是否惊扰了帝下。” “哦?说来听听。”里面的人影端坐,耐心等待着。 “这。神医被巡逻的侍卫抓住了。”遥川为难地说道。 “抓了放了便是了,这有何难。”里边的人影儿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可她,身上带着兵器,夜晚私闯皇宫已是大罪,身上还携带兵器。按律,当斩。”遥川忽然跪下,说道。 里面的人影晃动了几下,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夜里的风很大,吹乱了他黑色的长发。 “这件事,可还有别人知道。”他幽幽地说道,声音随着风远去了。 遥川摇摇头,说道:“幸亏臣及时赶去了,瞒了下来,否则必将暴露无疑,人尽皆知。” “你辛苦了。她人呢?”阑裳问道。 “还被绑在前院。”遥川说道。 “那就松绑,送过来吧。”阑裳说道。 “帝下,难道还要放过她吗?如今,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神医了,我怕她,真的会对帝下不利。”遥川有些担心,说道。 “遥川,你管的有些多了。”阑裳的口气中显露出一丝不悦。 “可是帝下,人人都说,她的夫君孩子是死于帝下之手,恐怕她”遥川耐心地劝慰道。 “朕知道了,不必担心我。遥川,朕是帝皇,也是妖,岂是一个凡人能轻易杀死的。”阑裳无所谓地说道。 “可是,臣总觉得帝下,对她”遥川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你知道依依死后,朕身中离魂,感情这种东西,即使朕有心,也难以体会了。”阑裳叹了口气,吩咐道,“照着命令做吧。” “是。”阑裳的话让遥川稍微放心了些。 白楚楚很快就被人拖了过来。今夜的她打扮有些奇怪,身穿一身黑衣,脸上还弄得很脏,连头发上也满是泥土。 阑裳瞧着她,似乎是变了很多,憔悴了许多,浑身散发着戾气,眼神里透着凶光,像个隐忍等待随时会咬人的小狮子。 阑裳顺手抚了抚额前的长发,说道:“好久不见。” 她抬头看他,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光明正大,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可以不在乎那些世俗,随心所欲地盯着他。 “臣很好。”她说道,此外再也没有别的话。 她是真的变得沉默了很多,阑裳心想,询问道:“除此之外,你就没有什么要向朕解释的吗?” 说话间,阑裳随手脱去了披在身上的大衣,只穿着一件寝衣,寝衣有些宽松,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她隐下波动的目光,起身解下自己满身是土的外衣,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 酥麻的热气喷在他的耳边,她轻轻咬了一口,说道:“那你呢,难道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朕要向你解释什么?”阑裳没有动弹,任由她紧紧抱着。 她从他的背后转过来,在他的下巴轻轻咬了一口,一个红红的吻痕就印在了那里。盯着他的眼睛,努力想看穿他,说道:“比如,关于我的夫君是怎么死的?” “如你所想,是朕下的手。”阑裳说着,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她突然抬起手,摸着他的脸,说道:“多么妖孽的脸,多么恶毒的心。就是这张脸,骗走了我的心。我的夫君孩子没了,不如,你来做我的夫君吧。” 说完,她就闭上眼睛,吻了上去。她吻的很动情,吻的很粗暴,所有的感情在那一刻释放了出来。 阑裳抬起手,勾住她的脖颈。熟悉的香味传了过来,当白楚楚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见了他依旧清冷的双眸。 她突然有些生气,慌忙推开他。 “吻够了?”阑裳擦擦嘴角的血,说道。 白楚楚舔舔嘴唇,感受腥味中的一丝甘甜,一把抓过他的手,说道:“又想用这招,那夜,你骗得我好苦。” 阑裳惊讶地看着她,说道:“你都知道了?可吻你的人,是真的。你是怎么发觉的?” 她的眼睛里闪着光,说道:“因为我知道,你从来不会那个样子,沉沦在情欲里。就比如现在,你的眼睛是那么冰冷。你知道我最害怕什么吗?” 她咬着牙,说道:“我最害怕看见
你这样的眼睛。” 阑裳晃了晃被她握在手里的指甲,说道:“你看,这次真的不想骗你的,魅香藏在指甲里,自己跑出来了。” “你,你还要骗我。”白楚楚忽然感觉自己有些狼狈,想要落荒而逃。 他却在背后喊道:“你的仇不报了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阑裳捡起地上满是泥土的衣服,好奇地看了看。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衣服上沾染着一股很好闻的药香。 门没有关,冷风灌了进来,没有怀抱的身体有些发凉。他抬手摸摸自己的唇,指尖还残留着刚才的余温。 窗边的盒子,依旧没有打开,只是从一个地方换到了另一个地方。刚刚被风吹过,上边的尘土又少了一层。 对于报仇,十年,是一个挺漫长的时间,只是谁都没有预料到,一场变故很快就来临了。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白楚楚仔细擦拭着手里的花盆,红色的狐尾花开的正盛。 突然,她的思绪又飘走了,等他回过神来得时候,狐尾花已经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侍从闻声而来,惋惜地看着地上,从他入府以来,就经常看见白楚楚望着这盆花发呆,爱惜得不得了。 她叹了口气,说道:“无事,下去吧。是东西,总是会坏的。” 这时,一个侍卫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喘着气说道:“不好了,不好了。” 她认得他,他是她埋在宫中的眼线。心咚的一声,不安地抓住他的衣服,她皱着眉头问道:“可是他,出了什么事?” 侍卫点点头,慌张地说道:“大量的妖魔,不知从什么地方,攻入了皇宫。” “快去将我培养的死侍和士兵召来,跟随我进宫救驾。”白楚楚焦急地说道。 天气很冷,她顾不上披一件大氅,便夺门而出了。 侍从连忙跟上去,说道:“神医你身体虚弱,稍微等一下,把人召齐,再过去也不迟。” 她边走边跑,说道:“我等不及了,我不要再看见有人死去,而无能为力。” 侍从跟在她的身后,感觉脸上凉凉的。他抬手摸了一下,突然眼睛睁大,停下了脚步:神医她,哭了。 那的确是白楚楚的眼泪,被风吹了过来。 她是由密道穿进去的。 这些日子,她挖了八十八条密道。 从前,她想着,若有一日阑裳遇袭,便让他从密道中逃走。如今,这密道也总算派上了用场。 谁知,刚走出密道,她就遇到了妖魔的袭击。好在他的身上带了很多的毒粉,还有身上的那块玉,保护着她,一路披荆斩棘,奔了过来。 此时,她正好看见一个妖,眼神凶狠,手中拿着一把刀,趁着帝皇不备,刺了过来。 她想都没想,奋身扑了过去,替他挡了一刀。 刀贯穿了心脏,她捂着胸口,跌坐在地上,含情地看着那个人,胸口的血不停地流了下来。 而那个人,也恰巧回过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眼角的冷漠,再次像一块寒冰,将他冻了个冰凉。 很快,那个人脸上又恢复了平静,攥紧双手,周围的妖魔全部都爆体而亡了。 白楚楚试图抬起手触摸他,可还没碰到他,她就带着满脸泪痕倒了下去,不甘地闭上了双眼。 故事讲到一半。 微风渐起,庭院的红梅纷飞,雪下地更大了。 故事有点冗长,白楚楚说得多了,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帝皇说道:“神医的伤还没好,要不就歇歇吧。” 她摆摆手,那片从她的额角碎发上摘下来的花瓣,随风飘走了。 望着那片花瓣飞走的方向,她缓缓说道:“无妨。” 接着她从胸口掏出一串挂饰,上边本该有一块玉石的,却不见了,只留下了一颗圆润的夜明珠。 “看来,这件事也瞒不过你。”帝皇叹了一口气,说道。 白楚楚无奈地笑笑,说道:“原来这狐尾花之所以代表着爱情,是因为它与这狐珠一起,能给人下一种情蛊。中了情蛊的人,从此便只爱这一人,任由他操纵。” 帝皇拍拍手,赞叹道:“没想到,你竟认得这夜明珠就是狐珠。” 他忽然诡异地盯着白楚楚,说道:“那神医可知道,中了情蛊,这狐珠日日戴在身旁,可是会伤害身体,会短命的。” 她怎会不知,只是平淡地笑了笑,说道:“反
正我也活够了,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没想到还能多赚好些时日,也不算亏了。” 听到死这个字的时候,帝皇突然变了脸色,报复似的用唇堵住她的嘴,狠狠地咬了一口。 然后勾起一抹笑,说道:“死哪里有那么容易,神医的身体好着呢,定会长命百岁的。” 白楚楚点点头,说道:“但愿吧。臣的故事还没有讲完,不知帝下是否还有兴趣,听臣讲下去。” 帝皇将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悉数裹在她的身上,从背后紧紧抱住她,说道:“朕,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