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绝壁的茅草屋里,走出一青衫少年。
几日前,少年临时搭建的简陋茅草屋,草屋搭建在悬崖绝壁的边缘,也处绝巅。
只见四周的景象,山体光秃,云遮雾绕,一条蜿蜒向下的登山小路。天上倒挂的金阳刺目,屋后深渊罡风呼啸如刃,渊呈赤红之色,散发出阵阵灼热之感,肉眼不可见其底,望而生悸。茅草屋前三丈余偏右的位置,有一棵浑身散发着荧荧白光,通体冰寒之气浓郁外泄的小树。
深渊中,每隔十息就会有金光之柱冲霄而上纵贯天地直刺苍穹云端,金柱狂暴之气在深渊肆虐,与罡风纠缠,此柱与之秘境口冲开巨石的光柱如出一辙。而最令人惊异的地方是,金柱每次激射,所显深渊的位置还不尽相同,大致在几个方位,古九渊也有所留意。
有时,他甚至会觉得此处天地奇景是否是被人一刀挥出,切作两半,才形成了这不可逾越的鸿沟深渊,天堑不可横跨。对此所想,他也就想想罢了,一笑置之,纵有此力,也非他一凡夫俗子所能驾驭,饭始终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往前走,目前的首要还是练好天斗拳才是正事儿。
远处,绝崖对岸,浮现无数连绵峻山,仿若阶梯,一山还有一山高,无穷尽头。好似登上那峻岭顶峰遍能成就仙人,不觉令人心头浮想联翩,不禁生出欲要登高及顶的欲望,心驰神往……
比之初见时的震撼无比,此时少年心中的撼然已少了许多,不过仍就抹不去内心深处浮现的丝丝悸动。秘境给他的感觉是如此的苍茫厚重、古意弥漫。当然,还有心头不时隐感的那重若有若无压抑。
有之一言,是古九渊用来安慰自己的说法,言“既来之则安之,活着才能言其他”。
自他抱着小丫头跳入秘境,只感受到极速下坠,罡风撕裂体表的痛感,打小伴随的五脏剧痛也在此时发作,以及心中的哀痛,不知不觉间,少年痛得昏了过去,醒来时已在悬崖绝壁之上,想来这就是仙师们费尽心思找寻的上古秘境,至今古九渊连此处叫什么名字都不知。
古九渊走向小树右边距离一丈左右的位置,那里寒气没那么浓郁,与深渊所散发的灼气相冲,引致此地的气流反而很舒适。他在这里为小丫头安了家,一个简易的小土包,石刻的木制碑。
木碑正中,工工整整中正平和地刻着几个稍大的字:小丫头,莫鹊鸯。
龙边所写的内容,看上去则要潦草许多,字不大不小,歪七扭八的刻着:吾以之,必全力,何须来问苍天。
“小丫头,你知道吗?那轮金阳耀空,却从始至终只挂在西北方,到了夜晚便不知消失在何处,无影无踪……”
“小丫头,那座山很高,一眼望不到顶……”
“……”
“小丫头,我得下山一趟,随身携带的干饼吃光了,山上荒芜找不到吃食,你别怕,九儿哥很快回来……”
古九渊屈腿坐在土包旁,自顾自的喃喃自语。时而笑一笑,与小丫头讲述这里的奇景壮观。少年一点一点望过去,每一处景色他都看得细致入微,仿佛就是为了给小丫头讲述清楚。
不知瞧了多久,古九渊觉得眼睛疲累,眼皮如同灌铅仿佛万斤重,缓缓盖住了那双深邃无比,却流露淡淡哀伤的明亮双眼。
他睡着了,很沉很沉……
此时,少年背后西北上空的那轮金阳,不知不觉间一分为三,光辉夺目。
悬崖边,少年临渊端坐观望远方的背影、土包的沉默、小树的寒意、茅草屋的摇摇欲坠,是那么的静谧祥和。
沉睡下的少年,身体横呈浮在空中,接着影如流光投梭激射而出,一闪万里。
跃天堑,过群山。
群山过后,是波涛汹涌无边无际的海域,少年静静地悬浮海面之上。无论水势是如何掀起高耸如山的水幕,还是天地大势哪般,青衫少年单薄的身躯未移分毫,岿然不动。
古九渊对周围的异样全然不知,任其动荡,他自静若空灵。
天穹之上,一怪鸟俯冲而下,双翅一振,卷起万丈水幕波浪。怪鸟头颅如山,身长不知几万里,一个振翅,眨眼消失在苍穹。
海水中,不时有浑身透着不俗气息的海兽冒头,瞪着如山洞般的大眼球望向少年的身影,惊悚万分,吓得一溜烟逃离千万里。
海底深处,有几头领域海兽老祖溢散出滔天恐怖的气息,令之域内海兽臣服战栗。水下,波涛翻滚,无数同类死在这溢散而出的气息威压之下。
几头海兽老祖本欲如何且不知,但是目前意欲何为则是一清二楚。几兽匆匆一瞥,不约而同展现出修为参天的逃命本事,闪电般极速逃回深不知何处的老巢,一息封闭五感蛰伏起来,如几尊上古海兽化石。
对于它们来说,尽管少年周身武半点灵力波动,但就是这点才是最令人匪夷惊悚的地方,望而生畏。到了它们如今的修为境界,说是通天彻底也不为过,单论眼力见识,已到了鬼冥莫测之境,世间之人又有多少能让其看不透。几尊海兽老祖心底战战兢兢,识海尤为不平静,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这尊未知的存在。
未知的才令之更加恐惧。
无尽海域,转而风平浪静,天地灵气聚向少年周身,形成了愈拢愈大的球状,瞬间撑向海域上空。
突然,天穹之上,出现一滴以肉眼可见下落的水珠,慢悠悠匀速向下,砸在灵气光球上,灵气球瞬息之间便如弹回压缩,变作如滴落的水珠般大小,少年亦消失不见,整个过程不超过三息。
这一切,古九渊不知,他正在梦中前行。
“快离去,我余愿足矣,此生能再相逢已无憾……”
青衫少年望向那伸出葱葱玉手阻止其前行的红衣女子,动听如天籁般的声音犹在耳边萦绕。他竭尽目力想要洞穿那片混沌,记下女子的天颜,任由眼睛被沌气撕裂刺痛淌血,全然不顾,可依旧无补于事,始终一片模糊,只有那件红衣,那里仿佛就是无尽虚无。
可是,少年能感受到混沌笼罩下的女子在笑,笑的天地动容。似乎又在蹙眉,眼有担忧。
她应是绝世容颜,美的不可方物,当不存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