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穆川的新婚之夜,也是像这样的阴郁沉闷的夜晚,她盖着红盖头,头上戴着华贵又沉重的珠钗,嫁衣里三层外三层,父皇亲自送她上了喜轿。
皇城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她就从未央宫嫁进了将军府,那短短的一段路,囚尽了她的前半生。
他们拜了堂,再由婢女送进洞房,皇家的洞房花烛,自然没有人敢打扰,她沐浴焚香之后,端坐在床沿,期间肚子饿了也不敢吃东西,生怕脸上的妆容掉了,这样就不好看了。
新娘子,应该是漂漂亮亮的才招人喜欢。
她以为,那是他们的第一夜,他不会冷落她,可是没有,他也是像今晚这样,在婚床下面打了地铺,一睡,就是三年。
她气啊,可是他沉着一双眼,客气又疏离地告诉她,“公主千金之驱,微臣不敢染指。”
她气得涌出泪水,“我们是夫妻啊。”
他凭什么这么践踏她,她是将军府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是父皇千叮咛万嘱咐交到他手上的女儿,为什么到了这里,就卑微如同
蝼蚁一般。
他们的第一次,居然还是借助药物
可是她还是开心的,至少她们有了夫妻之实,他们的身体有了微妙的联系,尽管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厌恶的神情,以及欲言又止的发问,她觉得也不算什么。
反正来日方长,他们之间,总会不一样的。
可是所谓的后来,就是刀剑相向;所谓的后来,就是江雪黛的挑衅;所谓的后来,就是皇兄的惨死;所谓的后来,就是她的绝望。
夜晚的人,问题格外脆弱。
不知觉间,眼泪便涌了出来,她抬手一把抹掉,翻了个身。
哪知这一翻身,上半身就悬空掉了下来,她下意识扯住一侧的床帘,但还是摔到地铺上,胸口对直砸在男人的脑袋上。
身体和骨头的碰撞,疼的长乐直咧牙,她听见身下男人一声闷哼,然后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神,喘着粗气仰头看着她。
长乐立马爬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黑夜里,男人轻轻动了动,微微朝外面移了点位置,然后盘脚坐了起来,“公主。”
长乐感觉他这一声,好像和平日里不一样,带了些异样的气息。
刚刚这一摔,她的胸口正碰在穆川的脑门了,此刻钻心窝般疼。
穆川看出她不适,黑暗中,只有她忍痛抽气的声音,他站起来,摸索着烛台,想要掌灯,长乐看出他的意图,立马阻止,“别点灯,刺眼!”
要是让穆川看见自己这个形象,那还了得。
穆川顿住,又坐了下来,相顾无言。
过了会儿,长乐感觉自己没有那么疼了,停下揉胸的动作,盯着穆川的轮廓,半响,莫名其妙问了句,“穆川,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类似于这样的话,长乐好像已经问过无数次了,前世里她还会对回答耿耿于怀,现在问出来,好像更多的是试探。
或者,去探知一些属于他的秘密。
长乐明白,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她其实从未了解过他,每每试图靠近,他就在四周摆满了盾牌,不露任何蛛丝马迹。
黑暗中,那轮廓晃了晃,移到地铺一边,慢慢躺下,“夜深了,公主早些休息吧。”
寂静中,男人低磁音格外低沉,像一颗碎石砸进平静的湖水,惊起一池的涟漪,空灵而清脆。
穆川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长乐微怔,还想再寻问些什么,看见穆川已经躺了下去,黑暗中,依晰可见微微隆起的山坡。
长乐只好再爬上床,这次学乖了,靠着内侧的墙睡着。
两人,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