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圣三年过去了,新的一年,江陵城换了主人。
萧詧即皇帝位,改元大定,是为西梁,又称后梁。
追尊其父昭明太子为昭明皇帝,庙号高宗,妃蔡氏为昭德皇后。
尊生母龚氏为皇太后,立妻王氏为皇后,子萧岿为皇太子。追赠六叔邵陵王萧纶为太宰,谥曰壮武。二兄河东王萧誉为丞相,谥曰武桓。
赏刑制度并同王者,唯上疏于魏称臣,奉北朝为正朔。
官爵则依梁氏之旧,勋级等第,兼用北朝柱国等名。
萧詧以咨议参军蔡大宝为侍中、尚令,参掌选事;外兵参军王操为五兵尚。
蔡大宝为济阳蔡氏出身,属南渡名门,严整有智谋,雅达政事,辞赡速,有襄阳水镜之美誉。萧詧推心置腹以为谋主,比之诸葛孔明。
王操虽出身太原王氏高门,仍位居蔡大宝之亚。
西魏既立萧詧为梁主,资以荆州之地,延袤三百里。
取其雍州之地,襄樊之城天下腰膂,自此归于北朝。
萧詧迁居江陵东城。
西魏置防主,留仪同三司王悦镇江陵,率兵居西城,名曰助防备御,实则刺探监督。
于谨尽收府珍宝及宋浑天仪、梁铜晷表、大玉径四尺及诸法物,尽俘王公以下人等。
可怜江陵百姓男女数万口被贬为奴婢,分赏三军,驱归长安,小弱者皆杀之。得以幸免者仅三百余家,而人马所践及冻死者十之二三。
其时为寒冬腊月,冰雪交积,死者填满沟堑。
北朝肆其残忍,杀掠士民,涂炭至此。
……
王僧辩、陈霸先获知江陵惊变,共奉萧绎第九子,江州刺史、晋安王萧方智为太宰,承制。
此时陈霸先已升任司空,身居三公高位,然而痛失大将杜僧明,尚不及感伤。江陵失陷的消息继而传到。
章要儿当场哭倒于地:”陈昌苦命我儿!”
陈霸先亦怅然若失,他看不明白这世道,为何自己视若珍宝的亲情,予取予夺竟是如此简单轻易。难道真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所以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也是确有其事了?
陈霸先内心的什么东西,发出了破碎的声响。
只是现在他还要强忍忧虑,安慰妻子:”昌儿吉人天相,定然无事。”
章要儿直勾勾地盯着他,从未和陈霸先高声说话的她,像只失去了幼崽的母虎,含泪吼道:”夫君,你现在身为三公,位高权重。可是,你能把儿子还给我吗?你说啊!”
陈霸先如同挨了一记重锤,无言以对。须臾,虎目缓缓淌下两行热泪。
见他这般模样,已经大半花白的头发,章要儿不好再继续相逼,以袖遮面哀哀哭泣。
夫妻二人默默不语,相对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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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收到侯安都的家,全家人欣喜快慰。
侯安都定期会给家里写信,联系近况,不过这次的信却是要众人搬去京口,举家团聚。
“一别已超三载,甚是思念。
余在京口,今诸事稍定,日夜盼望与夫人、胜北、敦儿、秘儿相聚。
胜北我儿已年十五矣,期待父子并肩,共建功业。
见信便可启程。不及言,以待来日。”
信很短,侯胜北两下就读完了,心里很是欢喜雀跃:父亲事业安定,来取家人团聚,享天伦之乐,乃是人之常情,心之所向。阿母和小敦小秘一定也很是喜悦。
而与父亲一起并肩作战,建功立业,正是自己所愿。
可是他觉得还是遗漏了些什么。
有一个人,这两年多以来,朝夕相处,虽无血缘之亲,却有家人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