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口围了不少人。
崔成良能干又吃苦,整日除了在地里忙活,从不跟寡妇小媳妇们多话,听说他传闻中的媳妇回了下河村,村人都十分好奇。
“啧啧,这城里媳妇到底是俊,我老婆子看了都动心。”
“我要是有这么俊的媳妇,喊我去西山采石都乐意。”
说话的是赵有根,村里有名的闲汉,贪婪地盯着院子虚弱纤细的妇人。
“就你?前脚离家,后脚孩子就跟别人姓了,哈哈哈哈哈。”
众人肆意哄笑,崔老太脸色黑沉,拎起墙角的笤帚,一笤帚扑到门口。
“都吃饱饭了是吧,走走走!”
崔老太用力关上院门,看着赖着不走的冯氏就烦。
“老三媳妇头上伤口你看不见?她遭了抢,别说一口粮,一个铜板都没有,你趁早歇了心思,回你自己家去!”
老二媳妇又懒又馋,不管打骂都面色不改,平日一个月都不来老宅一趟,这回听说老三媳妇回来,腿脚比谁都利索。
冯氏不服,林氏没带一口粮回来,凭什么就能吃老宅的,论起来,她儿子可比林氏多。
她将肚子挺起来:“俺也不是非要他三婶一顿饭,娘,俺又怀上了,最近老馋酸泡子,一准又是个小子。”
崔老太太两眼一黑,大呼造孽。
老二家四儿一女,饭都吃不饱,还穷惦记生小子。
崔昭昭悄声从屋里出来,走到崔母身旁,怀中抱着半盆摘洗干净的荠菜,乖巧的将荠菜递给崔老太太。
“奶,这是我和娘刚摘得荠菜,您拿去吃。”
崔老太打量了眼这个自小不在她眼皮底下的孙女,一双水灵灵的秀目,与老三小时候一模一样,肤色倒随了林氏,全身白莹莹的。
耷拉的眼皮动了动,拿过盆扭身回屋。
冯氏眼巴巴看着,等再出来时,崔老太手里只剩一个空盆。
水本就稀缺,荠菜掐洗的只剩绿叶,挂着晶莹的水珠,冯氏馋的抓心挠肝,偏偏又吃不着。
崔昭昭胳膊碰了碰崔母,俩人对视一眼抿唇低笑,野菜遍地都是,这冯氏倒是出奇的懒。
“他三婶回老宅住,算是享着福了,可怜我家小七,都四岁了,瘦得像根草。”冯氏转着眼珠子,“娘,要不让小五和小七也回来住吧。”
不提这几个小子还好,一提起崔老太太就气得喘粗气。
辛辛苦苦养得几个鸡仔,刚到下蛋的时候,隔几日就少一只,一开始都以为叫黄猫子偷了,直到最后才发现全被二房那几个小子偷了。
崔老太太到现在对养鸡都有阴影。
再看偎在林氏身侧的孙女,明显顺眼多了。
崔昭昭探出头,神色可怜又期盼:“五弟和七弟也要来吗?奶说家里也没粮给我们吃,娘身子不好,我还想待会自己去山里转转找点野果子,正好和弟弟们一块,就不害怕了。”
久不下雨,山里野兽虫蛇都下山找水喝,前一阵陈婆子家小儿上山被毒蛇咬了一口,没钱请郎中,眼睁睁断了气。
冯氏讪讪道:“二伯娘跟你奶开玩笑呢。”
见冯氏吃瘪,崔老太太心情舒畅,这时崔成良推开院门进来。
崔老太太正对院门,看到崔成良对她暗暗点了下头,伸出三根手指头。
崔老太知道儿子这一趟挣了钱了,压了压上翘的嘴角,没有声张。
冯氏眼尖的看到崔成良手中的篮子。
“他三叔这是拿的什么?”
不等崔成良回答,伸手掀开篮子上盖得粗布,半篓熟到通红的果子。
崔成良侧身与冯氏拉开距离,尴尬的解释道:“在村外打了些石滚子,二嫂待会拿些回去给孩子吃吧。”
石滚子酸酸甜甜,虽然不顶饱,但路上遇到都会摘一把,当个零嘴吃。
崔成良摘了不少,看见果子下意识想到果酱,两个孩子年纪都小,应该会喜欢酸甜的味道。
冯氏咧开嘴:“这怎么好意思。”
“不好意思就别拿了。”崔老太没好气的夺过篮子,“行了,你也别在这挡眼,老三,拿五斤粮给你二嫂。”
冯氏不敢相信。
崔成良捏了捏兜里的碎银子,答应一声,回屋拿粮。
崔老太太过日子精细,五斤黍米保存的成色很好,拿到粮店能换上十斤霉米,省着点自己能吃上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