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扶风院,便瞧见门口摞了一堆。
“哦,这是许小姐差人送来的,正逢小姐不在,奴婢想着只是些罢了便收下了。”玲珑帮着将搬进房中,说道。
沈如是会心一笑,还是是该好好谢谢许幼眠和陈悠悠,上回沈芳华一事二人可是帮了不少忙。
那日魏贤并非如表面般全然相信沈如是,事后魏贤曾派人探查。如若打探到的消息都是沈大小姐卧病在床,那定会惹人起疑。
但是打探到沈大小姐卧病在床,陈悠悠同许幼眠一道来探望,并且闲聊一下午直至用了晚膳才回府中,这样便符合情理多了。
夜间,扶风院房内灯火通明,沈如是想将白日里的册整一整。
许幼眠送来的册中有不少孤本,沈如是一一挑了出来,这些孤本可不太好寻,日后可要好生准备些回礼才是。
瞧着页上的名,沈如是心头涌起一股暖流,这些都是几人闲谈时无意间提起,都是些史兵一类的。没想到许幼眠都一一记下了,大费周章地四处搜罗了来。
蓦地,沈如是唇角又噙了一分苦涩,想必其中许酌也出了不少力。
正感慨着,窗户外头有些细微的响动。她今夜吩咐过几个丫鬟早些歇息,她要收整些册,唤她们勿要打扰,这会儿应当不会出现才是。
看着天色也不早了,西厢房里高宁清也应该歇下了才是,断不会随意走动。
沈如是想着,抬眸望了望窗户,也并未瞧见人影。旋即提了盏灯笼,起身往屋外去。
走到外头,才发现又下起了雪,洋洋洒洒地,被微弱的烛光照的亮晶晶的好看极了。
四下静悄悄地,倒是凋零的只剩下树干的槐树下,站着一个人。
是顾无妄。
“你怎么回来了?”
沈如是提着灯笼站在原地呆愣着,俨然是被突然出现的顾无妄吓着了。
顾无妄褪去了一身战甲,今日只一席紫色长袍,显然是站了有些时辰了,雪落了满头。
一见到沈如是,顾无妄一双漆黑的眸中亮了亮,懒洋洋地拍了衣袖上地雪向着沈如是走去。
见到沈如是身上披着的狐皮大氅,勾起唇角一笑,一双眸子盯着沈如是,伸出手指了指那狐皮大氅,笑道:“这大氅可暖和?”
沈如是闻言心底一颤,垂眸瞧了一眼身上的衣裳,只觉面颊有些发烫。
近来下雪玲珑翻箱倒柜,只觉得这一件狐皮大氅最为暖和,所以沈如是但凡有个什么事儿,时不时便被几个丫鬟一直要求穿上,久而久之便习惯了。今个儿也没想着顾无妄会来,顺手便披上了。
也不理会,提着灯笼转身便朝屋内走去。
顾无妄也不见外,亦步亦趋地跟在沈如是后头进了屋子,还颇为贴心地顺手将房的门掩上。
“若是喜欢,我那儿还有不少,改日一马车给你载来便是。”顾无妄瞥了眼沈如是面上的潮红打趣道,紧咬着这事儿不放。
沈如是心中暗道好笑,不亏是顾老将军所生,之前顾老将军说要让自个儿去提一篮筐固元丹,今个儿顾无妄又说要载一马车狐皮大氅。
今日皇后还说那泼天富贵呢,依沈如是瞧呀即便是六宫之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都不舍得这么随意挥霍固元丹和狐皮大氅吧。
这越想越远,沈如是晃了晃头扯回飘远的思绪,正色道:“顾将军回来了,那我爹爹呢?”
顾无妄兀自寻了把椅子坐下,捡了桌上的一块糕点扔进口中,细细品尝了半晌才道:“你爹领了命,要往雍州去勘察些时日才回京,这狐皮大氅你穿着倒还合身。”
沈如是整着手头上的,一气之下差点将最厚的那本掷了过去。但事实上,她却是将扔过去了,还不是一本,是两三本。
手头上空闲了立马将身上的狐皮大氅扒下,气呼呼地抱在怀中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顾无妄,跟前将那狐皮大氅狠狠地砸到顾无妄身上,又气呼呼地转身背对着顾无妄。
顾无妄被沈如是这般模样气笑了,虽说是砸但一介女子着实是没什么力道,比起战场上的真刀真枪还是差远了。
起身将被沈如是揉作一团的大氅抖了抖,行至沈如是身后隔着半臂的距离小心翼翼地将狐皮大氅给沈如是披上。
“你畏寒,留着罢,我也无甚用处,免得让老爷子和莲生知道了又嚷嚷我抢小姑娘衣裳。”
一股子龙延香味自沈如是的后颈处传来,渐渐将整个人笼罩了起来。
“你是暗中回京么?”沈如是微微侧身,问道。
顾无妄坐会了刚才的椅子上,一块接着一块地用着琉璃给沈如是背着的糕点,听到沈如是的询问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
“明日一早还得出城重新再进一回城门,麻烦的紧。”刚才还笑嘻嘻的顾无妄揉了揉眉心,一副疲惫的模样。
沈如是将顾无妄的动作悉数看在眼中,对这些保家卫国的将士生出了几分敬意,他,是真的很爱百姓吧,很爱这片国土吧。
“那便早些回去歇息吧,来我这作甚?”沈如是淡淡地回应道。
顾无妄沉吟许久,默然,并未回答。目光在屋中流转,直到看到沈如是方才扔来的那两本,微愣。
漫不经心地说道:“来瞧瞧我的同盟可还尚好。这几本册子又不全,你若要看我那儿有全册的孙子兵法,改日唤莲生给你取了来。”
沈如是嘴角一抽,“劳烦顾将军挂心,我还活生生地站在你前头,死不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也忘了时辰。
晨光熹微,鸡鸣声唤醒了熟睡的沈如是。
微微抬了抬眼皮子,印入眼帘地并不是自个儿房中那熟悉的幔帐,而是一方砚台。
沈如是舒展了身子,睡眼惺忪地望了望四周,空无一人,一切都如昨夜一般,只不过册都整整齐齐地按着自个儿的惯例一一放好了了不似昨夜般杂乱无章。
依稀记得昨夜与顾无妄闲聊着,怎的好端端地睡了去。说来沈如是自个儿也是万分羞愧,待字闺中的女子与陌生男子共处一室竟还毫无防备地睡了去,最要紧的竟还破天荒地一夜好眠无梦。
沈如是撑着桌子起身,与活动活动自个儿睡麻了的双腿,身后的狐皮大氅随着沈如是的动作缓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