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房内,摆开一副棋盘,二人对弈,白子黑子你追我敢,似是在博弈又似是在逗趣。
顾无妄微微垂眸,修长白金的手指在面前的棋盘上轻轻敲了敲,坐在对面的魏湛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
只见顾无妄忽而淡然一笑,“四皇子不是在江南休养么?怎么那儿的水土如今配不上四皇子了?”
虽是看起来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但话音刚落一子黑棋“啪”的一声落下,纵观全局,竟是将白子悉数包围吞没。
魏湛看了顾无妄一眼,低头道:“顾将军不仅上的了战场,棋艺也是精湛。”
要知道魏湛自小身子羸弱,不能像别的皇子般舞刀弄枪强身健体,只能钻研这些绉绉的东西,说起来最为得意的还是棋道。
顾无妄微微偏头,玩味的瞥了一眼眼前的魏湛,柔和的笑容如同冬日暖阳但又似乎带了些让人无法看透的以为,他慢悠悠地说道:“四皇子可就不好奇,陛下让你我二人在这下棋作甚?”
魏湛沉默了片刻,眼睛盯着手中起起落落的白子愣了神。自上次沈芳华护国寺之事一出,自个儿暗中回京一事便悉数曝露在魏帝眼皮子底下,打小魏帝便极为放心自个儿这个儿子,莫约觉得是个药罐子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自搬迁至江南除了年关上次便不再过问,如今怕是又起了疑。
至于在御房同刚凯旋归来的顾无妄一道下棋,他也摸不透老谋深算的魏帝再打什么主意。
顾无妄虽说是个上场杀敌的匹夫,但也知道魏帝这是明晃晃的试探,试探他的忠心和魏湛......不过,魏湛如今看来,心思缜密,不像是庸人之辈。
顾无妄转头静静地看向川外,漆黑如墨的眸中皆是旁人看不懂的情绪,“蜡烛尽了,黑暗中的人们迫切光明,此时不论是草芥还是新的灯烛,都是一样的罢了。”
“嗒——”
这白日里哪来的蜡烛?听起来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魏湛却是听懂了,他平生二十余年,这么轻飘飘地一句话,却是听得格外清晰,一字字都像是要篆刻在脑中一般。手中的棋子跌落,咕溜溜地滚了老远。
他本就抱了隐匿的决心,如今无意中的煽风点火却不费吹灰之力将他藏在心中的一片燎原点着,起无法扑灭的熊熊大火。
顾无妄,盯着眼前的人,只见魏湛原本灰暗的眸中逐渐清明了起来,唇间的那抹笑意更深了些。
“朕让你们下的棋,怎么样了?”
魏帝阔步自门口走进,俨然是刚忙,这才慢悠悠地赶来御房,记起走时的叮嘱,此刻不轻不重地出声问道。
“臣见过皇上。”顾无妄上前,敛起了方才的笑意,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愣神的魏湛后知后觉地也行了一礼。
“四皇子许是身子不适,处处让着臣。”顾无妄道。
魏帝大袖一挥坐下,望向魏湛的眼中满是疼惜,“朕就是怕将湛儿拘在宫中无趣,贤儿忙于婚事对这个弟弟照料的少了。”
念及今日顾无妄刚回京便马不停蹄地进宫觐见,一身铠甲都开不及脱下,这才放了顾无妄回府。
若是魏帝知道自己煞费苦心的一番安排,确实让顾无妄无意见煽动了魏湛的一颗狼子野心,定会大发雷霆吧,不过那都是后事了。
自御房回到寝宫的魏湛此刻内心焦灼着部署,此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腕间一阵灼痛,魏湛一惊,掐指一算时辰,今日又是一个七日。
怕留在这被人撞见,一一吩咐下去以身子不适为由,不论是谁都不得入内。宫中不比宫外,人多眼杂,特别是狡猾如斯的魏帝,保不齐这殿内就有魏帝的眼线。
这一次的疼痛比头一个七日疼的厉害多了,方才还能咬着牙忍受,这会儿便疼的满地打滚,但碍着不能出声,只得死死地咬着口中的树枝,因为用力,口中渗出汩汩鲜血。四肢都有小虫子在皮下涌动着,每动一下,至于魏湛而言都是折磨。
脑海中,顾无妄的话和霍梦的话相互交织着。
“沈如是的血,可以抑制......”
“不论是草芥还是新灯烛,都是样的罢了。”
皇兄怜悯的眼神,母后偏心的举动,一幕幕在脑海中涌现,皇权!皇权!他要皇权,他要昔日这些高傲的人,都伏在他脚下做牛做马。
门吱呀一声被从外头推开,四皇妃见到自个儿夫婿满地打滚的一幕,瞪大了双目。急匆匆地跑了过去,在离魏湛仅有几步之遥时。
一方砚台劈头盖脸的就向四皇妃掷了过来。
“滚!滚啊!”魏湛嘶吼着,此时内心慌乱无比汗水和血水淌了一脸,也顾不得看清这来人是谁。
四皇妃颤抖着靠近,伸了伸手,欲抚上魏湛的背脊,但又因为害怕,却生生的收了回来,轻声询问道:“你,怎么了?”
魏湛听出声音是谁,心中更是烦闷了些,一身火气无处发泄,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猛地自地上爬起来,揪着四皇妃的发髻,扬手便是一个巴掌,四皇妃哪见过这样的魏湛,一时间骇的大叫起来。
可她这一出声,魏湛的手便更是不能停歇,反手将四皇妃按在墙上,混着血的手掌死死地捂住四皇妃的嘴,另一只手不满足地扬起一拳拳。
四皇妃反应过来,张口死死地咬住了那只捂在她嘴上的手掌,任凭魏湛怎么撕扯,四皇妃皆是死死地不松口。
魏湛吃痛,拎着四皇妃离开墙边,也没了理智,一抬腿,往四皇妃身上踹去。虽说魏湛身子弱,但好歹是个男儿,如今又被蛊虫折磨的失了智,一腿下去,四皇妃甩出去老远。
而魏湛的掌心也被四皇妃生生扯下一块肉,豁开了一个大口子,深可见骨。
“来,唔唔唔。”四皇妃刚欲喊人,魏湛眼疾手快地自榻上取了枕头堵住了她的口。
这种被人玷污,还在外给他带绿帽子的女人,他魏湛早就不想要了,用着他的银两在外头置办了宅子,养了不少男妓还当他全然不知?魏湛死死地盯这自个儿的好皇妃,要不是前些时日自个儿破天荒的查了账目。
“孩子?你还敢说怀了我的孩子?你不知道吧,我自小用药便伤了子孙根,这孩子又是谁的孽种?”魏湛震怒,此时近乎癫狂,压低了嗓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