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在欧阳娜娜的陪同下,来到了黄毛所住的医院,到了病房门口就看见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坐在黄毛的床边打着瞌睡,听见有人进来便抬起头问:“姑娘你们找谁?”欧阳娜娜指了指床上正在睡觉的黄毛说:“找他!”
中年男人有些诧异,他知道黄毛平时的朋友都是吊儿郎当的不是奇装异服就是不伦不类!从来也没见过这样穿戴得体的人来找过他。中年男人赶紧站起来说:“姑娘你们是小海的朋友?”
欧阳娜娜说:“不算是吧?就是过来找他家里人谈谈,您是?”
中年男人看了看床上熟睡的黄毛说:“我们到走廊说吧?屋里也没个地方坐。”然后又对着临床的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男人说:“大兄弟麻烦帮我看着他一下,我就在走廊,有事招呼我一声。”
那人点了点头说:“行,放心吧,有事我喊你。”
仨人走到走廊找了个没人地方坐了下来,李梦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位中年男人“两鬓已经泛白,瘦削而蜡黄的脸上皱纹密布,青筋暴露的双手长满了硬生生的茧皮。手都干裂了,手指甲里塞满了黑黑的泥巴。穿着朴素、破旧,鞋上面沾满了灰尘。”
“我是他的父亲,昨天接到了电话,说小海受伤住院了,连夜我和他娘坐车赶来了。”中年男人说。
李梦说:“怎么没看见阿姨呢?”
中年男人说:“她去前边市场买饭去了,医院的太贵了!”
“哦,医院东西贵而且还不好吃,对了叔叔我是伤您儿子人的女朋友,今天特意过来想找您儿子谈谈,正好您也在,有什么要求您能说说吗?”李梦客气的说。
中年男人粗糙的手来回搓着想了一会说:“等孩子他娘回来我们再说吧,早上警察来过了,事儿也跟我们说了,你就是让我儿子打伤的姑娘吧?听说也骨折了,没事了吗?”
“怎么没事啊,你没看见现在还打着石膏吗?”欧阳娜娜语气生硬的说道。
“娜娜,别和大叔这么说话,大叔我这个妹妹性子急,说话直来直去,你别往心里去啊!”李梦说。
中年男人说:“不会不会,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他要不惹着人家,谁没事打他啊!”
欧阳娜娜哼了一声说:“知道就好!”
李梦用手碰了一下欧阳娜娜,然后对中年男人说:“大叔,再怎么说您儿子伤的这么重,我们也是有责任的。”
正说着话的时候中年男人听到有人喊他转头一看,是自己的妻子,赶忙招呼了过来。一位中年女人应了一声便往这边走了过来,她个子长的不高不矮,脸的左下角有颗痣,清瘦的脸上,一对稍稍凹进去的大大的双眼皮儿眼睛;眉毛细而斜;黑里带黄的头发用花布条子扎了条短辫子;衣服都很旧;右裤脚上的一个破洞别一支别针;穿着一双网鞋光着脚。
“这就是小海他娘。孩子他娘,这位就是被小海打伤的姑娘!”中年男人介绍着。
中年女人上下看了看李梦对自己丈夫说:“孩儿他爹,你看这姑娘长的多俊,多水灵,跟咱们村里的姑娘比起来就是不一样!姑娘,你伤哪里了,小海这孩子不懂事,看大姨面子上你别和他一般计较。”说完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手卷,打开后是一沓有些发黄的百元大钞,中年女人说:“姑娘啊,大姨家里现在也没什么钱,等过几个月苞米熟了,有钱了我们再赔你,这是一千块钱,你先拿着,买点什么补补身子,你看我们两口子出来就带这点钱,你也别嫌少!”说完就往李梦手里塞。
李梦赶紧说:“大姨你误会了,我不要你们的钱?”
中年女人一听赶忙说:“你是不是嫌少啊,只要你不让我儿子坐牢怎样都行,你看看他都起不来了,你们行行好放过他吧!”说着就给李梦跪下了。
李梦胳膊打着石膏也不是方便赶忙说:“大姨你误会了,娜娜赶紧把大姨扶起来,大姨啊,你看医院这么多人看着呢?”这时有一些在走廊的人都往这边看着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欧阳娜娜本不打算伸手扶的,她恨死了这个黄毛要是没他,齐铭远用坐牢吗?用受这个苦,遭这个罪吗?她恨不得把黄毛拎起来再打断他剩下的肋骨,就是那样也不觉得解气。他妈乐意跪就跪呗,谁让你生出来这个畜牲了?可是李梦都开口了她也没办法,象征性的扶了下然后对中年男人说:“你把你老伴弄起来,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们不怕丢人,我们可怕丢人!”
男人嘴里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把妻子拉了起来说:“小海这孩子就你惯的,这下好了吧,该!惹祸了吧,你赶紧起来,让人看见多不好!”
中年女人听丈夫这么一说没了办法默默了站了起来!坐在凳子上垂着头眼睛直直看着地面。
中年男人说:“闺女啊,我们是乡下人不会说话,你们别挑理,孩子他妈也说了等秋收以后有了钱我们再给你们,你们就放过小海吧,我求求你们了!”
李梦赶紧说:“大叔,大姨你们误会了,我们这次来的意思是和你们协商一下,看看这事怎么办?”
中年男人说:“闺女俺们没什么化,就是种地也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别让小海坐牢就行啊!”
“大叔你看是这样的,我这胳膊现在也是受伤了,验伤报告也有,您的儿子呢也受了伤,我男朋友也因为这件事现在还在拘留所没有出来,我是这么想的,我们私下签个协议,这件事到此为止吧,事情的经过我想派出所民警也跟你们讲的清清楚楚了,虽然您儿子伤的很严重,但是打人这个事是真实发生的,等他伤好以后这个刑事责任还是需要负责的,只要我追究坐牢是难免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李梦面带笑容的看着他们夫妻。
中年女人抬起头显然刚才已经哭过了,用手擦着眼睛说:“闺女,还是刚才孩子他爹说的那样,只要不让俺家小海坐牢怎么都行!大姨求你了。”
李梦看着他们的表情觉得也差不多该说条件了,于是说道:“我有个建议,首先我明确的表示,不会再追究您们儿子打伤我这件事,也就是他不会去坐牢,而且我也不会要你们任何的赔偿,还有就是我还会拿出一笔钱来赔偿你们,毕竟您儿子这次伤的很严重至于今后生活工作问题,如果他想找个安稳的工作,我们也是可以帮忙的!”说完李梦看了一眼欧阳娜娜。
欧阳娜娜接着说道:“我姐说的你们可以放心,如果你们儿子想找个稳定的工作随时随地可以去“百钢集团”是当一线工人也好,还对有保卫处也可以,你们可以放心。”
中年男人听完后显得有些激动使劲握了握自己的说:“闺女你说的可是真的,可以让小海去“百钢集团”上班,你说的是那个“百钢集团”吗?”
欧阳娜娜听完笑了说:“对,就是你说的那个“百钢集团”不是别的。”
中年女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是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来之前她和丈夫合计好了,就算把家里的房子卖了,也得保住小海不能让他坐牢!到了医院了解大概事情的经过,而且民警明确的说了如果伤者执意追究责任,坐牢是在所难免的,可是现在人家不仅不追究而且还主动提出赔偿,甚至人家还承诺帮着安排工作,最主要的还是“百钢集团”,虽然他们居住在乡下,但是“百钢集团”还是知道的,那是一个知名企业,如果邻居家孩子谁进城了,而且还在“百钢集团”上班那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前年她家一个亲戚儿子进城打工,那年正赶上“百钢集团”扩建厂房招聘工人,他儿子就这样在“百钢集团”当了一名工人,转正后不仅给交五险一金,而且每个算上加班费能拿到手四千多块钱,要知道那时候一斤大米才一块多钱,一个月四千块对普通老百姓来说那就是一个很大的数目了,每次她的亲戚谈到自己儿子时,那满满自豪感让她羡慕不已!可是现在眼前的这两位姑娘说可以让他儿子也进“百钢集团”,要知道自从那次公开招聘后,“百钢集团”已经不再对外招聘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他们做梦也没有梦到过。
中年女人激动说:“闺女,只要能让小海进“百钢集团”大姨下半辈子给你们做牛做马都行啊!你们没骗大姨吧?”中年女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这两个姑娘才二十多岁,谁知道是不是在说笑。
欧阳娜娜看了中年女人一眼说:“我姐说的还能骗你们,只要您儿子肯踏踏实实的工作,别跟社会上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我敢保证进了“百钢集团”后几年时间当个小领导是不成问题的。”
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说道:“闺女,真能那样吗?这“百钢集团”就那么容易进啊?”
欧阳娜娜不屑的说道:“别人要安排一个人可能费劲,但我想安排一个人进厂他们人事部还得给我点面子,放心吧!”
“太好了太好了,孩子他妈,你看看这事闹的,太好了!”中年男人说着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中年女人早已经激动的捂着脸哭了起来。
就连母鸡都会保护爱护自己的孩子,更何况是人呢?李梦看着他们激动无比的心情,忽然莫名其妙的涌出一种心酸,她也不知道是被眼前这对朴实的父母所感动,还是为自己的过往而唏嘘!
过了一会看着那对中年夫妻稳定了情绪,李梦说:“大叔大姨,事是这么说,但我们也得有个协议,我来的时候已经把具体的事项罗列了出来,你们呢也找个人帮着参考下,这份先放这,我的建议是给你们亲戚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一下,到时候有个见证,至于来回车费我们来出,你们看怎么样?”
中年男人说:“闺女,你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我们直接同意签字就可以啦!”
李梦摇摇头说:“大叔我觉得还是找一个你们最信任的人过来合计一下,这样对你我双方都好!”说完李梦又从包里拿出一沓钱又接着说:“这里有一万块钱你们先拿着,医院就是一个花钱的地方,这点钱不算以后赔偿里面的,完全是对伤者的一种歉意,你们收下,还有这是我的电话,你们商量好了通知我一声我再过来,这钱和电话,还有这份协议你们收好,我们就不耽误你们太久时间,你们还得照顾伤者呢!”说完李梦把东西塞给了中年女人。
中年夫妇说什么也不肯收这个钱,后来在李梦说出要是不收钱,工作的事就泡汤的话后,才勉勉强强收下,连声道谢的送她们下楼,知道她们上了车,看着车开远后才上楼回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