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骁见乔宝珠手里有钱,心里头的火更旺了。
“吴大姐没有抢我的陪嫁,是我主动卖她的。”
乔宝珠又好气又好笑,一把将沈骁拽了回来。强忍着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给他听。
“原来是魏东弄脏的那匹料子。”
听见吴美丽拿的是魏东那日弄脏的料子,沈骁的怒气这才缓和了下来。
“我倒把这件事给忘了。魏东弄脏的料子,你手里还有多少?”
乔宝珠挑了挑眉,揶揄的挑了挑眉:“干嘛,你准备用那料子做几身衣服穿?”
沈骁看着乔宝珠淡然恬静的脸,心里那团火气瞬间被浇灭了。
回身坐在炕上,再抬头眼里浸透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我做什么衣服,我穿军装就够了。我的意思是,魏东弄脏的料子全卖掉。你做衣服用干净的好料子,别不舍得钱。”
几天相处下来,乔宝珠对沈骁有了个初步的了解。知道他不是一个随便发脾气的人,今日能迁怒在吴美丽身上,一定是城里那边出了问题。
乔宝珠给沈骁倒了一杯凉白开,缓缓的坐在他对面,一脸淡然的看着他喝水。
沈骁仰头一口气将一搪瓷缸的凉白开全喝了,放下搪瓷缸,看见小媳妇儿那双温柔如水的眸子。
忍不住将上午发生的事,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沈骁、段指导员、张翠莲以及妇联另外一个工作人员,带着魏东一车五人进了城。
他们先去了魏家见了魏东爷爷一面,沈骁告知对方自己准备送魏东去辽省军工厂学习。
“魏老爷子不同意?”
乔宝珠不大理解,能进军工厂学习技术,这是多好的一件事。
“他当然同意,他不仅同意魏东去,还要魏东的堂哥跟他一起去。”
乔宝珠瞪大双眼,嗤笑的说道:“还要带着魏东的堂哥?他们还真好意思说出口啊!魏东姥姥那边怎么说?能不能派个人照顾白红梅的身体?”
“有医生的诊断还有妇联的同志在场,白家不得不相信白红梅身体不适。白家住房紧张,白红梅的父母跟她的大哥大嫂、弟弟弟妹住在一个院子里。白红梅回娘家,确实没有地方住。”
乔宝珠一愣,脱口而出道:“她自己没家吗?魏燕达生前没有房子么?”
说起房子,沈骁脸上浮起一丝恼怒。
“白红梅来家属院之前,就将房子租出去了。一个月租金三块钱,租了整整一年。”
“在此之前,白红梅只跟我说她在单位办了停薪留职。其实她是把工作赁给了别人,拿着房租还有租工作的钱,跑到家属院养胎来了。”
之前沈骁知道白红梅动机不纯,想要带着孩子嫁给自己。虽然这种想法 有些可笑,但在这个时代倒也算不上多出格。
底层老百姓日子最难了,像白红梅一样的寡妇,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够填饱肚子,嫁了一家又一家。
沈骁觉得她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孩子不容易,他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就算白红梅将魏燕达的死栽在他头上,沈骁也没想跟她计较。军事档案里都有记载,白纸黑字红戳盖章,这事儿做不了假。
但是今天他走访了一圈,与白红梅的单位领导、魏家老爷子、白家人接触之后,沈骁只有一个念头。
在魏东没被白红梅养歪,赶紧将他送走。燕达就这么一个儿子,长子废了,下面的两个小的也完了。
“魏燕达的抚恤金在她手里,房子有租金,工作也有租金,怎么她还那么穷呢?孩子们天天饿肚子,今天借米明天借票,白红梅的钱都干嘛花了?”
乔宝珠对别的事情一点兴趣没有,她只在乎钱。
“走访完邮电局之后,我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按照白红梅之前说的,我又跟魏家、白家对证。”
乔宝珠嘴角嗤笑,“她又撒谎了。魏东爷爷没有霸占魏燕达的抚恤金对吧?”
沈骁点了点头:“当初治丧委员会将燕达的抚恤金分成了三部分,配偶、子女、父母各三分之一。魏老爷子要了燕达的一个肩章跟一根皮带,只收了30块钱当做燕达给他的养老钱。”
乔宝珠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的说道:“我听嫂子们说过,魏东爷爷退休前是食品厂会计,家底子不薄。”
“魏老爷子说,他只拿了30块钱,但白家应该借了不少。我旁敲侧击了一下,白家人支支吾吾的没有说实话。我派人去打听了,很快就有了结论。”
乔宝珠不以为然的撇嘴:“那还用想,白红梅上有哥哥下有弟弟。你都说了他们一家子住房紧张,说明这一大家子收入都不高。要么用来买房子,要么就是吃了喝了穿了,总之一去不返。”
倒不是乔宝珠诋毁白红梅,故意在沈骁面前说她的坏话。就说二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白红梅穿的溜光水滑,给自己挑最贵的料子。魏东、魏芳、魏红三个孩子,穿的破破烂烂的,被供销社的柜员当成了乞丐。
乔宝珠不相信,白红梅是凭空长成这样的,肯定是家里长辈也不会过日子。
“今天我们调查问话,全程没有避开魏东。他是长子,应该早点长大认清现实了。”
沈骁昨晚将魏东带去自己宿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从魏东的前途工作入手,说到了送他去军工厂跟工程师学技术。
魏东听得兴致勃勃,恨不得当天晚上就打包行李去学习。
今天上午,魏东一脸阴郁的质问沈骁,问他是不是特希望他家分崩离析骨肉分离。
不过隔了一夜,魏东对沈骁的态度就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这里面没有白红梅作祟,谁信呢?
沈骁没有跟魏东解释,直接将白红梅的诊断给他看。然后带着他在城里走了一圈,让魏东看见了事情的真相。
真相就是,白红梅一直在撒谎。
骗部队,骗沈骁,骗孩子,骗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