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宝珠赶到时,谢捕头找到了蛛丝马迹,他指着房间里唯一一扇靠湖的窗子道:“夏娘子你来得正好,我想我已经知道你大伯去哪儿了。”
顺着他指的方向,夏宝珠才看到窗子上有一片很是窄细的布条被挂住了,沈碧英也同她一起上前,瞬间认出那是夏若朝的一件衣服上的花纹。
她惊出了声:“这是公爹的衣裳!”
“你家这扇窗子的插销是从上往下落的那种,刚刚我验证过了,插销已经松动,稍一震动就会自己落下来,形成窗子从内被锁上的迹象,”谢捕头解释道,“你的公爹肯定是不想被我盘问怕发现了什么,所以自己跳窗逃跑了。”
“谢捕头,我觉得你说得不对,”夏宝珠推开那扇窗仔细观察了一番,“我大伯可能真出事了。”
“什么?”
“你有看过窗外这些痕迹吗?”夏宝珠指着窗外的一行脚印道。
“当然,就是因为这行脚印我才说你大伯逃跑了啊,”谢捕头颇有些得意,“我已经叫人顺着脚印去追了。”
“老谢,这行脚印不对头,你来看,”夏宝珠给他让出一个位置,指着泥地上的脚印道,“这处地方靠近湖边,所以泥地湿软很容易就留下脚印。前三个脚印特别深,后面的却变浅了。我看这脚印就算会因为泥地的软硬程度不一样,也不至于隔得这么近吧?”
夏宝珠意味深长地看向谢捕头:“这说明前三个脚印,这人身上有什么重物,他给卸掉了。至于是什么,我怀疑他扔湖里了。”
她没有明说是扔的什么,但所有人都想到了失踪在这个房间里的主人夏若朝。
一听这话沈碧英赶紧叫了家丁下水打捞,有些胆小的不敢下水,沈碧英便加了赏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几个身强力壮的人马上下了水。不多时他们还真在水里捞起来了一具尸体,但并不是夏若朝的,而是一衣着整齐的陌生女子。
夏宝珠见在场的沈碧英等人全都面露迷惑的神色,询问道:“碧英姐,此人你可认识?”
“完全不认识,”沈碧英回答,“我在夏家没见过这女子,霜秋你呢?”
“我也没见过,”霜秋仔细回想后也觉得奇怪,“你们呢?见过她吗?”在场的家丁纷纷摇头。霜秋这才对夏宝珠说:“那想来不是我们夏家的人了。不瞒宝珠小姐说,因小姐掌家,所以家里用人基本上都要来我们这里过个眼,此人实在是陌生,完全没有印象。”
夏宝珠看了一眼那女子惨白的脸颊,将脸别了过去,她忽然就看到了也在一群家丁中看热闹的赵丝丝。忽然发觉这女尸同她眉眼间竟有些相似,于是夏宝珠赶紧将她请了过来辨认。
还没走到尸体前,赵丝丝就发出了一声惊呼:“这是我姐姐!”
此时她距离尸体的距离还有三丈远,她却这么快就知道了死者的身份。谢捕头瞬间起了疑心。
夏宝珠倒是没有急于下结论,她只盯着赵丝丝看了一会儿,随即走到了唐青柳身边:“你觉得老头子的这个小妾赵丝丝,会不会就是二堂哥说的那个‘思思姑娘’?”
“这我不好说,但是有一点我是知道的,”唐青柳指着赵丝丝走过来的路,“我只知道你祖父这个小妾轻功了得,踩在这么松软的泥地上一点脚印也没有。”
“诶,那你说,以她的轻功飞过那边的小池塘和这边的湖会不会很容易?还不会被人发现?”
“不可能,那边的小池塘或许行。但这儿太开阔了,肯定会被人看到的,”唐青柳想了一会儿后说,“就算是十年前的轻功大家鸿羽来,也不可能不被人看见。”
夏宝珠没说话,看向几乎哭晕过去的赵丝丝。扭头询问起沈碧英这赵丝丝的来历。
原来这赵丝丝是一唱曲的,因生得漂亮,又八字合适,所以当时夏若朝买了回来送给自己父亲夏老太爷冲喜。她的身契之类的沈碧英只粗略扫过一眼,知道她祖籍是双湖州那边的人,其他的就太清楚了。
这时黄仵作终于在夏老太爷那边问完了话,出来一看又一具尸体。此时的他人都要麻了,但还是骂骂咧咧地同时上前验尸。
“这女子是昏迷后被人投入水中后溺死的。”黄仵作不愧是几十年的老仵作,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与此同时,顺着脚印去找人的两个小捕快也回来了一个,只见他面色苍白,说话都在发抖:“找、找到夏若朝了。”
“他在哪儿?”谢捕头赶忙问道。
“他、他、他死了……”小捕快像是被吓坏了,“他被人砍了头,死了。”
“有完没完!”黄仵作最先丧失耐心,“你们夏家是尸体的搬运工吗?我才来多久啊!验了四具尸了都!”
夏宝珠赶忙上前,轻声安抚道:“黄爷爷,辛苦您啦!等这事了了,我请你喝酒,十年陈酿!如何?”
“十二年的!你家店十二年的那个最好,”黄仵作看了一眼夏宝珠后冷哼一声,“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现在就回衙门去了!”
“是是是,就知道黄爷爷还是疼我这个异姓孙女的。”
“要是你大哥的腿好着,我这份工作老早就传给他了,”黄仵作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带路,尸体在哪儿?”
夏若朝的尸体倒在了夏宝珠父母生前的那个院子里,只见他呈一个跪拜的姿势面朝那栋残楼的方向,可他双手没有合十,只是抱着自己的头。
深知夏宝珠不愿看这种血腥的场面,眼神较好的唐青柳一眼就看到了那幅惨状,他赶紧主动挡在她前面:“姐姐我去看就好,你在这儿等着。”
“嗯,那你检查仔细些。”夏宝珠一听他这个语气就知道场面肯定很难看,便主动停下了脚步。
她和沈碧英一直等到尸体被蒙上白布抬了出来后才进了院子。
“你大伯确实是被砍头而死的,只是凶器还没找到,”黄仵作啧啧称奇,“想来应该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刀,不然伤口的断面绝不会那么整齐。”
夏宝珠见唐青柳脸色也很难看,以为他是被吓到了,刚想上前安慰一二,可刚走进就听见他小声嘀咕“这不可能啊”。
“怎么了青柳?是有什么问题吗?”
“姐姐,夏家以前是得罪过什么武林高手吗?”唐青柳神色格外严肃。
“水匪算吗?我家祖上做漕运的,帮助朝廷剿灭过一帮水匪。”
“水匪……那也不对劲啊,”唐青柳挠挠头,“你大伯那个伤口我看了,太整齐了,除非是力大无穷还持有宝刀的绝顶高手,不然不会在瞬间就砍下他的头。老实说,这种情况就算是我师父来了只怕也很难造成。”
听完他的话,夏宝珠没有作声,只是默默检查起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