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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牌局散了。晚宴收尾。 众人从银灯映照的小楼里抽身,厉郑二人向许则韫夫妇、程玉夫妇道别,孔可澄原想送他们出门,但被老父老母拽住,只好留在楼里收拾残局。 黑夜里,路两边,但见悬在空中的一盏盏金灯,好似一名名骑士,岿然不动,护送行人。 “li!li!” 厉少愚循声回头,喊人的青年绕过他,来到阿莱面前,欣喜地问:“li,真的是你?” 阿莱抬起头,眼前赫然是曾经追求她的新闻系学长,jhn。 轮到她欣喜了:“jnn你怎么来上海了?” jhn熟稔地拥抱她,似乎要把她嵌进身体里,行过贴面礼后,他笑道:“我被派驻到上海写新闻,看样子是会要久留了。而且,我现在也有中名,就叫仲尼。” “仲尼,你可知道我们的孔圣人也叫这个名字?” “以前不知道,只听说山东有位衍圣公。你现在一说,我就知道了。” 仲尼站在路灯下,灯光高高地罩下,能看见他深邃英俊的五官,穿一身黑双排扣西装,配一枚领章。身量高,身材挺,一头金发微鬈,松散地垂到脖颈,是个气派典雅的贵族青年。 厉少愚晕陶陶的,不言不语,其实已经打翻醋缸子。 他站在一旁,听她和久别重逢的异性朋友寒暄,忽然感到十分寂寞,好像自己已被抛弃到爪哇国去了。 这时,阿莱攥紧他的手,回头轻笑:“我给你们做个介绍。这是我的未婚夫厉少愚。他是我的学长,jhn。” 听闻此言,两位男士俱是颜面一变,各自存着一番思索,与此同时,握手言欢。 厉少愚暗暗地争锋,叫他jnn跟叫我哥哥有什么区别?她在外求学,竟然有关系如此相近的男子,在家那晚问我有没有过恋爱,难道是她和这个人谈过恋爱? 当初追求她时,仲尼已知她这位未婚夫的存在,今夜一见,不论别的,单从外貌而言,已觉他们很相配。 他心直口快,存心调侃:“厉?是你名字里的li吗?” 那时候,阿莱的英名叫做lil 厉少愚一听,顿时笑吟吟的,目光看住她。 看住她的脸越来越红。 阿莱没认,厉少愚刚要解围,仲尼身后已有人催,他拿出名片递给阿莱:“上面有我的电话和地址,有空我们出去喝杯红茶叙叙旧,记得,要带上你的未婚夫。” “好。”阿莱接过,看一眼厉少愚。 仲尼又说:“厉先生,很高兴认识你,我们下次再见。” “ t”厉少愚接过名片,在昏暗的灯光下辨认,“原来先生是新闻官,真是年轻有为。” 仲尼觉得他说得对,便笑:“年轻有为,也早输给你厉先生啦!”顺势对阿莱低头道:“有空记得给我打电话。嗯?” “嗯。”阿莱一点头。 仲尼快步而去,留下阿莱和厉少愚面面相觑。虽然他们还在平静地走着,可厉少愚的目光里已经闪出几分嫉妒和不满。 两个人钻进车里,真正地短兵相接。 阿莱觉察出他摆脸了,凑到他面前,咬唇一笑:“咦,脸都是黑的呢。” 脸黑?真丢人。 厉少愚硬着头皮,把脸别向窗户,脸更黑了。 她笑:“我跟他,就像你跟小姐那么清白。” 厉少愚正自胡思乱想,听到这话,当即被气笑了。强自忍住笑意,回头端详她一阵,竟不知该说什么。半晌,孟浪地问:“怎么还没嫁给我,就给自己冠夫姓了?” “发什么疯,谁要冠你的姓了。” “那他为什么叫你li?” 阿莱痛揍其大腿:“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厉少愚握住她的手,告诉她:“等我们成婚以后,你还是你,郑小姐,郑予莱——不用变成谁的太太,谁的母亲。” 他们都受过教育,不能再守着旧时代的陋习。 阿莱顺势挽住他的胳膊,靠到他肩膀上,一手轻抚他的肩头:“你有这份觉悟,怎么还是酸酸的?” 厉少愚捏了一下她的手掌,软的,温的,潮湿的。颔首轻声问:“手心怎么湿了?紧张?很热?” “用你管?” “我不管你,你能长这么大吗?”他意味深长地:“等会儿到家,看你还横不横。” 阿莱咬着牙斜他一眼,想到出门前那场荒唐,几乎要她缴械投降。悄悄地悄悄地,

想要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却被攥得死死的。 厉少愚回头,以微笑,以挑衅,以撩拨,和她一起回到家。 一进门,二人都在玄关换鞋,然后紧挨着坐到沙发上去。她今夜坐得很累,没有过多注视他,一坐下,一双白生生的腿儿斜堆起来,露出一小截袜带。 厉少愚没有半分异样,在她旁边坐得几乎算得上正直,如同入定。片刻后,拧松领带,转向她问:“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阿莱有些累,想再歇会儿:“你先。” 厉少愚很无聊地走到浴室,水声哗哗啦啦地响起,阿莱歇得差不多后,打着赤脚回房拿衣服,路过他的办公桌,被桌面上杂乱的画稿吸引,便打开台灯,站在桌子面前看。 一堆工笔设计图,牛元素,与大阿尔卡纳相结合,“fl,ai”等牌面已经有了,底部用很漂亮的馆阁体写就。美中不足的是,全是精细的线稿,还未着色。 她欣赏那几张画稿,一时入神,没能听见浴室里水声早已停下。 厉少愚推门出来,身上裹着白浴袍,一手拿浴巾擦着头发,打开电灯,走到她身后停步。 炽热的气息环住她,她没敢轻举妄动,只好问:“你画这些做什么?” “你的牌旧了,我给你画一副新的。”他从后面用双手倒扣桌沿,把阿莱困囿于方寸之间。 咫尺之间,他的呼吸顺着耳道,钻进大脑,继而钻进心里。 阿莱的脸立刻红透了,心脏砰砰狂跳,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无路可逃。 厉少愚一臂揽住她的腰,将人轻轻提起,足尖点地。她上身倾斜,只得用手撑着桌面,微微喘一口粗气。 他问她:“想不想试试?” 阿莱又好奇又紧张,咬着唇问:“你有那个吗?” “有,在你手边盒子里。” “哦——你早就等着这一天了,真俗。”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厉少愚贴到她耳畔,声音又轻又缓,一如他的动作,把她打开。渐渐地,她听不见了,两三百回,生涩含蓄,只以本能,软弱地承受着未知的发生。 她抓皱他的衬衣,含糊不清地喊:“哥哥”没有任何尊敬的意味。 泪失禁了。 他俯身吻她眼角的泪,干燥的手掌穿过她细软汗湿的发丝,轻声赞道:“好孩子,好乖。” 一夜,家里的每个角落都变成战场,被造得一塌糊涂。 阿莱从梦中幽幽转醒,一动,连骨头缝都发酸。 她又畅快,又羞耻。躺在厉少愚怀里茫然地思索着,昨夜那些话,是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色令智昏,也只有她发昏。 东方泛出一片鱼肚白,透过窗帘的缝隙,一缕一缕照到他们身上。厉少愚狠狠操劳过一场,暂时还未醒来。 睡梦中,从身后环紧了阿莱,身体蜷成一团,嘴唇抵住她的肩膀,似吻非吻,呼吸轻不可闻。 轻得阿莱疑心他累死了。 从他怀抱里转身,额头对额头,鼻尖对鼻尖,还未来得及端详他的睡颜,人已醒来。 厉少愚额上飘散的碎发,一缕,两缕,像龙须。他睡眼惺忪地望着她,黑漆漆的一双眼往下溜,经粉脸,过鼻尖,最后滑过微凹的人中,落实至唇边。 阿莱以相同的目光回敬他。 眼波脉脉,情意绵绵。 厉少愚生物钟极准,每晨七点半必醒,看着她,很贴心地笑:“醒这么早,饿了么?” 阿莱脑中闪过几个片段,忽然变得很腼腆,不言不语,颔首拱到他身前。 厉少愚轻抚她的后脑,施展男人的气度,躺平在床上,拿起床头柜上的机括表一戴,然后就想抽一支迟来的事后烟。目光一瞥,见到她乌黑的发,毛毛躁躁,纠缠不清,还遗留着昨夜的痕迹。 从此以后,他的每个夜里都睡不安宁。 梁妈六点几便来做工,进门见到一片狼藉——衣裙、鞋袜扔得遍地,令人乍舌。她先收拾客厅沙发,而后才是浴室、厨房。一切恢复如常后,再把今早新买的白风铃换进花瓶,然后洗手备餐。 从牛皮纸袋里拿出还热乎的法棍,切成片,刷上干酪,配火腿片,顺便卧上倆鸡蛋,煎一盘菠菜。把荔枝剥开去核,装进小碗,西瓜切成薄厚适中的小扇,放进瓷盘,端上桌。 正要喊他们吃饭,阿莱已从厉少愚房里出来了,穿一条藕灰色缎面吊带裙,外面罩一件白衬衫,刚好盖过臀,一头松松鬈鬈的长发斜披着,像游魂似

的进了浴室。 电话铃声作响,梁妈接起后,快步穿过窄廊,走到房间门前:“先生,有你电话。” 厉少愚正自站在阳台吸烟,听见声音就把烟头按进花盆,出门去问:“谁打的?” 梁妈警觉地一瞥浴室,压低声音道:“叫什么横山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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