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也记得秦掌柜说自己不胜酒力,先行回去休息了。”
“对,对,对。我也记起来了。”
眼看议论之声又起,安永淳突然怒喝:“秦宜不见了。”,骇得议论纷纷的众人瞬间停止了议论,变得鸦雀无声。
安永淳强压心中的怒火,对众人道:“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去换身衣服。然后给我找,将整个铺子全都查找一圈,看看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尤其是银两,当票,以及其他典当物品等,一个个给我找,不可遗漏了任何东西。”
“是是。”众人听到安永淳的吩咐,连连迎合,随即看安永淳一挥手,立刻作鸟兽散。
安大木给安永淳倒了杯热水,安慰道:“少爷,或许情况还没那么糟。秦宜乃是夫人娘舅家的亲戚,跟我安家世代交好,应该不会害我们安家。”
“不。”安永淳用手挡住安大木的热水,他隐隐有一种感觉,此次秦宜逃亡的后果,或许比想象中更加严重。
今晚,义鑫升内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安永淳坐镇会客室,听着伙计长工不断将各种消息汇集于此。
账上的三千多两银子已经确定不见了;几个珍贵的玉佛,玉佩等也不见了踪影;还有几幅字画,几个金器,十几个古董瓷瓶也都不知去向。
单单就说这几样造成的损失,便已经超过了将近两万两。
“还真是知道什么东西贵重,什么东西便宜。”安永淳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尽管如此,安永淳却还知道,现在的损失还远未结束,还有至关重要的一件东西,还没有消息。
果然,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安永淳端起茶水,润润喉咙之时,一个惊慌失措的身影跑了进来,甚至于跑得太快,撞碎了一个本朝的一个瓷瓶都没有理会。
“少爷,不,不好了。《草千字》不见了,”饶是安永淳已经在心中做足了准备,但当听到这个噩耗之后,愤怒的手指硬生生将手中的茶碗抓成了碎片。
“就是花了九万两银子,才换回来的那个?”
“正是。”那伙计害怕得浑身都在颤抖。要知道这幅字,当初耗尽了义鑫升几乎所有的存银,甚至于还从东家那里拉了三万两银子,才凑足了银子,现在竟然不见了。
“秦宜!!!”安永淳缓缓闭上了双目,但心中的恨意却已经抵达了顶峰。倘若秦宜站在他身边,安永淳必能将其生吞活剥了。
店里的伙计,长工战战兢兢地围成了一圈,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安永淳撇了他们一眼,压下了怒火。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泯灭神志,做出一些不可理喻之事。“此事都给我烂到肚子里去,若是让我在外面听到一个闲言碎语,我拔了你们的皮。”
众人更是惊惧不安,连连点头。
“从明天开始,义鑫升正常开张。若是有其他人问起秦宜,你们就说他临时有事,去了长沙,过几天才能回来。”
安永淳思考着对策,这个时候一定不能露怯,一旦被外人看出端倪,恐怕便会发生集体赎当,若是义鑫升交不出当品,恐怕义鑫升这块招牌还能不能挂上去都在两可。一个弄不好,还有可能牵连安家冲的安家。
“木叔,你带人紧急回家中一趟。看看家中还有多少存银。留下一千两以供日常开销,剩下的全给我带过来。”
“是。”安大木应了下来,但深藏地眼神中透露着不安。
说到此,安永淳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觉间,一夜竟悄然过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好了,剩下的人都给我振作起来,打起精神,准备准备,等天一亮,义鑫升照常开门,营业。都给我收敛点,莫要被旁人看出端倪,否则义鑫升没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是。”
今日的宁乡城依旧是熙熙攘攘。小贩卖力地叫卖;客商蹲下身子,跟摊贩讨价还价;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
忽然,人群向两侧躲避开来,好似躲避瘟疫一般。不多时,一辆马车慢悠悠地出现在视野之中。马车上没有车棚,车内用茅草掩盖,让人看不清里面的事物。
忽然,马车的车轮碾压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马车剧烈颠簸一下,车上的茅草被颠开一个角落,一条冻得青黑,满是污垢的人脚露了出来。
但赶车那人好似浑然未觉一般,继续赶着马车向城门口前进。
等马车经过之后,路上的行人这才恢复如常,只是所有人的活力好似弱了几分。其中一人揉了揉鼻子,抱怨道:“这狗世道。”
“可不是。”旁边另有一人插嘴,“这两天,城内冻死的乞丐流民越来越多了。前几天我看还用一辆独轮车就拉出城去掩埋,没想到今日竟直接使用马车了。”
“别说,这还只算城内的乞丐流民,那些在城外,不让进城的人才是真的惨!”
“哦?城外怎么了。快说说,我家婆娘不让我出城,我已经好久没见城外是怎样一副光景了。”
“最好别去。”那人感叹道,“城外靠近城墙的还
好些,那些官差嫌臭,还会把那些冻死饿死的人拉到乱坟岗去,埋不埋两说,但至少平常人不容易看见了。至于那些距离城门远一点的地方,那才是真的惨。
有些尸体,已经发臭了,也没人管,浑身上下冒着绿水,蛆虫蠕动,臭不可闻。就这还算是好的,有的更惨。”
“如何个惨法?”周围的人的强压着心中呕吐的欲望,追问道。
“还能怎么样?吃人呗!城外那些流民来到宁乡已经有不少时间了,但知县老爷从未赈济,也不允许他们进城乞讨,他们又该吃什么,喝什么?”
“吃人?”听到这两个字,众人顿觉脑后阴风阵阵,寒气顺着脊柱层层直冒。
“正是。人饿极了,哪还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