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沫拉住方言的手。他的手,因为长期弹琴,而塑型良好。孙沫却猛地甩了出去。方言来不及反应,摔倒在地。但他还是不顾疼痛,马上站了起来。无论什么时候,罪孽深重的人,得有接受审判的自觉。
望着方言的狼狈,孙沫眼中闪过莫名的情绪。他不是怜悯他,他也不值得怜悯。但是他是妹妹爱着的人,叫他如何下得去手?
“方言,我不要你的手。没了这双手,我怕我的傻妹妹会心疼。没了这双手,你如何在也入黄泉后,与我妹妹弹琴合奏?没了这双手,你又如何回忆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你抱着她的痛悔?方言呐,你以后得加倍爱惜你这双手才行。这双手连着的记忆,一个是周星,一个是我妹妹。一个是欺骗,一个是真情。可是最后,你依然舍了真情,选择了欺骗你的那一个。怎么说你呢,方言?”
“我更不要你的命。没了命,你如何承载痛苦和折磨呢?没了命,你又如何得知你这三十多年,过得如此窝囊?”
“还有你,郦原。”孙沫把矛头转向他,郦原也连忙把精神集中起来。
说起来他的罪过也不小。假如他能发现端倪,一切就能在源头上卡住。现在想起来那个人的确有些可疑。他说是给儿子办成年礼,但却是在下午。就算现在不怎么看重时间了,可是他在成年礼上的乐曲上没有要求。只管让孙洙定。反而对后来的饮宴提出用《凤求凰》,说他儿子喜欢。他是不是提示,有人将以非正当的方式求取婚姻?可是那人在这件事以后,已经消失,他无从查证。那人不是周氏的人,应该也受了周令的威逼,有些无奈。
“郦原,你亲自送孙洙上去,竟然没有发现问题?不知你是白活了,还是心有旁骛?”
郦原想想,他当时想了什么?他想着如何破解与元俪的尴尬。他想该怎么让她知道,他的苦衷。假如清醒的元俪在意,他就离开她。在送孙洙上去时,他知道她就在外面。在电梯合上的瞬间,他还看到了她的泪。他的心很乱,也很痛。
接洽这样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从来没出过问题。他在思想上认为是没有问题的,根本没有认真审查。他还觉得,会出什么事呢?方言是关心则乱。
在元俪出事以后,他的心也被占满,甚至都想不起来问方言去找孙洙的结果。他最后从方言的通话中才知,孙洙也出事了,而且是大事。因为孙洙从十多米的楼上跳下来,她没命了。
郦原当时就懵了。她是由于他的疏忽失去生命的第二个人。虽然都跟爱无关,但都让他无法原谅自己。
见郦原沉默,并未表态,孙沫的愤怒一下提了一个档次。
“洙洙虽然不是你的心上人,但至少也是你心上人的好友吧?你,就是承担责任的?想想,假如你心上人知道你在她小洙姐姐的死上负有责任,她会原谅你吗?”
郦原脑中懵的一声,他叹口气,“我和元俪,已经结束了。她怨我,也不是这一时,也不多这一点怨。她怨了,也就知道,郦老师是个冷血之人,不值得她付出,心里就会好过一点点。”
“结束了?”孙沫心中窃喜,照别人看来,那似乎是幸灾乐祸了。“我说呢。怨不得我在医院看到,她的身边是另外的人。俩人在一起,有说有笑。我看元俪是有些傻,那么明显的骗局都看不出来,还认了欠的账。那男的可真能忽悠,愣是把几十块的饭费,忽悠成五万的精神损失费。他就是要她欠他的账,一辈子还不清的账!他想要干什么,目的很明确。郦原呐,亏你也受得住。元俪要是被骗走了,有你后悔的。”
“萧殊遇虽然骗了元俪,但只要他对元俪的心是真的。又有什么要紧?”郦原虽然心中有些芥蒂,但他不会阻止他们的缘。“在元俪危机的时刻,是他跟踪结识不久的女孩,才使事情有了转机。他与我通话,我才知元俪出事。他是元俪的恩人,我感谢他,愿意成全他们。”
“你了解他的身份吗?万一那人是个登徒子,岂不害了元俪?”
“我查过他的身份,问过他,他也认了。他是我们地区最大中医学院萧氏医业第三代继承人。是真正的世家子弟。他是心理学准博士,他还要给元俪治病。所以,他不仅是元俪的恩人,还是元俪的贵人。”
“他看上元俪什么了?不会是看上她的病千载难逢,要借治好他的病巩固他在心理学上的地位吧?我看他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色迷了心窍。一旦他的家庭召唤,他不得回归?”
“假如萧殊遇存着这样的心思,我一定要他身败名裂。他自己说他很认真,他已经向家里人说明,家里也会拨一笔恋爱经费给他。他还说了,萧家嫡系子弟,绝不会委屈了女孩。”郦原说着,忽然想起孙沫似乎偏移了主题。“孙沫,你不是要审判我吗?问那么多元俪的事儿,干嘛?”
孙沫望着郦原,忽然冷笑起来。
“郦原,不是我说你。任你如何智慧,也采不透我的心思。我只所以要知道元俪的事情,而且要你告诉我,都是有目的的。我想给你们提个醒。你们固然有罪,但你们的罪,加起来也难抵一个人的罪。”
“那个人,就是元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