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跟印象中判若两人。
瘦了太多,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一身西装,隐隐散发着贵气。
聂霜不确定地叫他,“程延?”
“好久不见,小霜。”
程延是爸爸生前最得意的学生。
她小升初的那个暑假,被爸爸逮去乐团,每天和乐团的人一起厮混,练琴。
但那时她心性不定,时常偷懒,程延就像个宠溺她的大哥哥,老替她打掩护。
当然,他失恋了,聂霜也会带他去吃豆腐脑,买冰棒,用她小学毕业攒的那点零花钱请他吃遍整条小吃街。
后来他离开乐团去国外发展,聂霜在维也纳读时,还去听过他的演奏会。
只是,她知道程延未必想见她,既没主动现过身,也没联络过他。
见两人叙旧的姿态挺亲密的,场内议论声再起。
难怪人业余拉琴的,比专业乐手还厉害,基因这东西果然是羡慕不来的。
也有人八卦聂霜的身世,说原以为是随母姓,没想到竟不是梁家小女儿。
但毕竟聂煦声名在外,即便她不是千金小姐,天才大提琴家女儿的身份,也是配得上傅家少爷的。
更有不明情况的吃瓜群众,问聂煦是谁。
“程延你认识吧?”
“知道啊,现在国内最年轻有为的大提琴乐手嘛。”
“这聂煦啊,就是程延的老师。都说程延是天才,但这位天才曾在公开场合表明,恩师精湛的琴艺,他领悟的不到一半。”
太久没见过聂霜,程延感慨万千,寒暄片刻后,往事翻涌,他面上倏然多了抹愧疚之色。
“当年的事,不知道老师会不会怪我。”
聂霜浅笑道:“他为什么要怪你?”
“我自私地离开了中央乐团,谁知道刚走没多久,老师就出事,我......”
“我爸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当时乐团内部出现问题,你趋利避害,选择自己的路,是无可厚非的。”
“但如果我当时选择留下,和老师共度难关,也许结果就不同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那么年轻,乐团不是你该背负的责任。”
被曾经的小妹妹安慰,程延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架,心底百味杂陈,只能惭愧地摇头。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很难原谅自己。”
“程延。”聂霜偏头看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个婆婆妈妈的人?”
程延却苦涩地笑了下。
“你现在发展得这么好,爸爸泉下有知,会很欣慰。说不定惦记你的次数,比惦记我这个女儿还多。”
是吗?老师真的不会怪他,甚至还会为他感到骄傲?
程延不敢多想。
微微敛了情绪,他认真地看向眼前的女孩。
多年不见,聂霜变了很多,气质清冷,再不是当年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以至于他刚才险些没认出她。
“听乐团的人说,你之前在维也纳学的是金融,怎么做起瓷器修复了?”
提起这茬,程延愧疚得很,聂霜在维也纳,他理应照顾她,却因自己的心结,连见她一面都不敢。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聂霜低着头,抿了口酒,冲他笑了下,“虽然偏了航,但现在这份工作也不错。”
聂霜打小就是个很有主意的姑娘,那时候乐团里谁考试没过,谁失恋了,谁被老师罚练琴,她都像个鬼精灵似的给人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