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年是个对床情有独钟的人,但准确算起来,她已经很久没睡过这种一夜无梦的觉了。
刚去美国的头两年,她为了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些过往,固执地用课业来占满几乎所有休息时间。但效果有点不尽人意,明明熬到半夜,却还是常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睁开了眼。
后来工作,很多时候又变成忙得脚不沾地,不仅早睡或睡懒觉变成了一种奢侈,睡眠质量也不好,床头柜上常年摆着不同程度的助眠药。
能这么从闭眼到睁眼都不做梦,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房间窗帘的遮光性很很好,周思年时候依旧闭着眼,眼前一片黑暗,甚至不知道是几点。
项琢的手臂环抱在她身上,和前几个早晨一样,仔细说来又不完全一样。
她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醒了醒神,轻仰起头看过去,黑暗中能隐约看到项琢的面部轮廓。
周思年回忆了一下前几个早晨醒来时看到的画面,项琢的五官其实并不冷淡,带着笑意的时候甚至很令人心动。像这样睡着时,又像是稍微卸下了一些防备。
她在黑暗中伸出手,刚抬起来,就听到项琢问:“醒了?”
周思年倏地缩回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嗯,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可能因为感受到杀气了吧。”
周思年:“……”
项琢沉沉地笑了一下,将她搂紧了一些,低声问:“中午想吃什么?”
周思年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困意未尽地嘟囔:“怎么刚睁眼就问我要吃什么,你把我当猪喂吗?”
“不饿么?”项琢顿了顿,无聊似的隔着发丝捏了捏她的后颈,“昨晚就喝了那一口山药粥。”
这话说完,怀里的人明显僵了一瞬,开口时有一抹难以察觉的别扭:“我扛得住饿,不行吗?”
“行。”项琢像在给毛顺毛,“哪敢不行。”
他分明没说什么,周思年却顺着自己的话瞎发散思维,越是发散,越是觉得这句话有点儿难以言说。
她像个鹌鹑似的在项琢怀里窝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道:“……但我也没说我不吃。”
说完这话,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周思年:“……”
·
昨天下午周思年睡着时,项琢就去楼下商场逛了一圈,他按照这人高中的口味买了些菜,几乎买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搭配好了。
周思年在床上多躺了一会儿,等到彻底醒了,才慢悠悠溜达到厨房门边。
因为很小的时候就只能靠自己,以至于项琢做饭的时候看起来十分熟练。
他穿着一身家居服,袖子翻卷到手臂,切菜时会露出紧绷又流畅的线条。
周思年就这么斜倚着门框,看着他把切好的土豆丝放进碗里,再拿到水流下面,冲洗掉多余的淀粉。
项琢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翻动时会看到清晰的血管,水珠溅在他的手背上,衬得他的手和人一样冷。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周思年轻咳一声,她抬手摸了摸鼻尖,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转头洗漱去了。
饭做好的时间卡得正合适,在帮忙端菜的时候,周思年就已经眼睛都看直了,无论是酸甜的辣的,热的凉的还是荤的素的,几乎都一应俱全。
偏偏还每样都不算太多,是那种让她能每种菜都能尝到,最后还不至于浪费的分量。
周思年忍不住感叹:“你这是在家做广式早茶呢?”
项琢笑了一下,说:“尝尝。”
真正说起来,认识这么十年的时间里,周思年还真没吃过项琢做的菜。
她举着筷子纠结了半晌,伸向了颜色最鲜艳的糖醋虾仁。
“怎么样,还行么?”项琢问。
周思年咽下去后看了他一眼,又夹了一块放进嘴里,一句话没搭理,但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项琢:“……”
不得不说,项琢对她的口味是有一定了解的,比如糖醋的配比大概在哪个区间,这人才不会觉得过甜或过酸,辣度又该是多辣的……
就好像他心里有本食谱,记录着这人口味的所有做法。
两人吃饱喝足,周思年靠在椅子半天没缓过来,她本来还义正严辞地说:“既然你做饭了那我就洗碗吧!”
结果项琢已经洗完出来了,她还有点撑得站不起来。
对此,周思年再一次发誓:“今晚一定,你别跟我抢。”
午饭过后,项琢下楼去扔垃圾,周思年秉持着生命在于静止的人生理念,窝在沙发里,微笑地朝他挥了挥手。
谁知项琢刚出门没几分钟,就有人敲了敲门。
周思年只得站起来,从猫眼里看了一眼后开了个门缝。
“你好,请问一下是项琢家吗?”
“嗯,怎么了?”周思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