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里头正热闹,还未等几人回过神。就听见清澜的声音响起:“小姐,知晴要见您呢。”
知晴?沈如是微微皱眉,这几日知晴一反常态不往梧松堂跑却上赶着来扶风院。
“这知晴近日怎么老是来叨扰小姐清静,若是小姐不见,我去打发了便是,一个姨娘都算不上的丫鬟竟也好意思耗费姑娘心神。”
玲珑一听,拿帕子抹了把泪痕,蛮横地说道。
几个丫鬟对这知晴都不是很欢迎,自烧信一事便知道这女人不简单。事实上,这几个丫鬟对二房的人,除了个刘氏,旁的都厌恶有加。
前些天知晴断断续续也是来过几日,不过都被几个丫鬟们想着法子婉拒了,自然是在沈如是的默许之下了。
“罢了,让她进来吧。”
沈如是今日破天荒地应允道。
几个丫鬟愣了一下,清澜应声出去了。沈如是也捯饬着起身,由两个丫鬟扶着往外头去。
其实至于一个通房,她作为一侯府的大小姐,倚在榻上也不是见不得。只是沈如是觉得女子闺房,知晴这种人进了便玷污了,倒不如麻烦点自个儿去外头。
沈如是走至茶室时,知晴已经规矩地坐着了,瞧着面上满是焦急。
知晴今个儿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虽穿的朴素,淡蓝色的上袄配着藏青色的马面裙,但若是细看定会发现她袖口绣着的精致花样,裙摆处星点的兰花,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而一双手却涂了艳色的蔻丹。
虽然穿着素淡极力掩饰着容貌,但骨子里头的媚意还是显露无疑。
见到知晴的这一刻,沈如是便知道,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轨迹。譬如这知晴,她原本是个苦命人,生了沈芳容和沈芳菲二人却还是如此被秦姨娘欺压着。如今,却又懂得了隐藏自己,虽然做的不够好,但也能唬一唬那几个蠢笨的。
见着沈如是,知晴忙堆起了笑意,行了礼奉承着。
沈如是面上的耻笑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来,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她上辈子见的多了,以为有一两分姿色和些许心计,趁着有老太太一点点的照拂便上赶着招摇过市,自作聪明的以为能往上头挤一挤。
沈如是睨着她,单刀直入地说道:“知晴你来找我是何事?”
这种人并不值得她浪费口舌与之寒暄。
知晴万万没料到沈如是会如此直接了当,噎了一会,将那些精心准备的客套话悉数咽下才讪讪地开了口:“想着马上开了春,奴婢也不曾来小姐屋子里头走动过,今个儿也算来祝个春。”
知晴原先是想着烧信一事被大小姐捏着了把柄,便想着来陪个不是顺便套套近乎,不想大小姐却连句应酬都没有,直接开门见山的便问她来是何事。
这倒让知晴有些摸不清头脑,虽说大小姐聪慧,但大房中也就只有她一个掌上明珠。又历来是被祖辈们宠着,这些心计和暗中的手段想来她也是领会不深。
又有些放了心想必之前烧信的事,的确是被她跌打误撞抓着了。
如此也好,不然侯府又要多一个聪明人。
沈如是似笑非笑地望着知晴,“我只道迎春花迎春竟是不知你也迎春?”
这句话讽刺意味十足,饶是知晴再蠢笨这会儿也听出了大小姐话中的嘲笑。
知晴面上的笑容僵硬了,继而说道:“今年春来得早,来得早。原是院子里头三小姐四小姐要来见一见您的,可不今个儿落了雨,三小姐又得了风寒,怕吹了风,待日后身子好些也是要来拜会大小姐的。”
知晴这番话讲得生硬,沈如是听在耳中也觉得别扭,挑了挑眉说道:“莫说笑了,二位姐姐年纪都比我长些,我可是当不得大小姐的。”
沈芳菲和沈芳容两姐妹算起来是比沈如是大的,理性排行一二的,可偏偏这二人拘在知晴手中又不见天日,被人忘却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自打沈如是一出生,便冠上了大小姐的名头。虽说如今知晴从深宅里出来了,但大小姐这个名头众人都叫惯了,只得硬生生将沈芳容和沈芳菲曲解成了三小姐和四小姐。
前世沈芳菲沈芳容有没有什么好的夫家沈如是不得而知,但如今随着老太太的回府,被人遗忘的两个小姐又渐渐被人记起,命运是否照旧,这还是个未知数。
“大小姐说的也是个理,不过眼瞧着她俩也正是适婚之龄,也不曾见过什么世面,还望大小姐日后可怜可怜我那俩女儿,若是有甚贵女也引荐引荐。”知晴恳切地说道。
“说来也是我这个母亲的不是,但总归出了门若是有个什么不好的,也怕污了侯府的名声,都是自家的姐妹,大小姐权当是发了善心。”
见沈如是面上的迟疑,生怕沈如是拒绝,忙侧过身子拿帕子掩了面装出一副悲伤至极的模样紧接着哭诉道。
沈如是见不得知晴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忙要撇清了关系,开口说道:“这点情分我自然是要念的,不过这横竖是二房的事情,我即便再怜悯二位姐姐,也不好断然插手管束。你不妨去同二妹妹说说,都是自家姐妹想来二妹妹也是不忍拒绝的。”
此话一出,知晴也变了脸色,旋即将抬起的手放下,片刻后才勉强的说道:“大小姐说的是,是奴婢考虑不周到。”
说罢,忽然站起身来,“奴婢突然想起来,三小姐的药还在罐子里头煎着,这就先告辞了,若是日后得了空三小姐和四小姐定是会来叨扰的。”
“无妨,这突如其来的风寒还是叫人看看为好,这外头疫急正盛。”沈如是闻言,不咸不淡地说道。
这一句话可是把知晴气的不轻,这偌大的帽子楼扣下来,日后还有谁敢和她们院子里头的人亲近。
清澜在一旁服侍着,见知晴慌忙离去的背影,疑惑地说道:“这知晴难道是来示好的吗?”
“肯定是了,三小姐四小姐同大小姐十几年就没碰着几次面,说的像是交情很好似的,真是平白耗费小姐时间。”玲珑将知晴用过的茶盏往篮子里头一掷,转过身便要扔掉。
“管那劳什子小姐作甚?总归和我们主子不是一路人。”清澜愤然道。
沈如是盯着茶盏中载浮载沉的茶叶,今日这知晴显然是来试探的。
碰碰运气,若是应下了定是好的,不应也权当看清了她沈如是是个不好相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