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头的其乐融融不同,幽暗的小屋里,对坐着两个人。左边的要年轻些,右边的似乎大了一点,但也不显老。
只见右边的极其不满地捋了捋袖子,低声问道:“你为何要下手,事先也不跟我商量商量?”
左边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要笑不笑的说道:“我若告诉了你,你舍得吗?她留着迟早是个祸害,还不如了结了我们能安心。”
右边的闻言着了几分气恼,不悦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她是绝不会透露咱们的秘密,你何必要下狠手呢,这样于我们没有一点好处,弄的不好还引人怀疑。尤其是,你想要除去她,那就该早一些,现在二夫人也进门了,一切都晚了。”
听了这话,另一个也不高兴起来,沉声道:“你确定她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等到那时候后悔还来得及吗?不如先下手为强,你没听说嘛,要是被问出什么了,大事就麻烦了。有什么引人怀疑的,是她自愿的,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便是被发现了都能推到她自己身上,畏罪自杀而已。眼下为芳华铺路这也没什么好犹豫的,我也是不得已。”
“虽这么说,但也该早点下手啊,那样好歹还有机会查清那人的底细抓个把柄,还可以替我们办事这会子不是浪费了吗,上边的意思可并没有要把姐姐你扶正的。”
左边的夫人还是有几分不满足,本来可以更好的盘算了,急于下手,什么便宜都没捞上。
“行了,死了就死了吧。待到咱们大事一成,想给你找个什么有背景有家世的夫家不行,何必看着眼前这点小利。对了,最近徐姨娘两边斗得挺厉害着呢,你估摸着最后谁会赢?”那人脸上闪过狞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右边那人想想也没什么好说的,便道:“只怕是徐姨娘那边略胜一筹呢,人家最近颇有淑女风范了,倒是睿姨娘最近闹了些不好的传闻。你瞧姐夫的心开始松动了,姐姐你得当心了那小贱蹄子爬你头上去。”
前一个人听着皱起眉来,冷笑道:“不能叫徐姨娘得便宜了,快想办法给她弄点事来,最好闹得众人都不合,斗得越凶越好。最后,咱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说着也是怪了,大房里头那个如今对着他媳妇简直是言听计从的,都没个妾室,旁人都插不下手去,我一时间真没招了。偏李秋兰又怀上了,瞧这个肚子估摸着不久就临盆了,生个女儿便罢了,若是叫她走运生个哥儿……”
右边的人略略摇头,难得遇到这种情况。
左边的人哼了一声,低笑道:“他不想,难道咱们不能给他制造机会啊,一切成了真,他不愿意也不行了,以老四媳妇的脾气没那么容易放过了。”
两人头挨着头,密密说了起来,却不知说得是什么。
“主子,快些吧,夫人等人都去门口候着了,眼下就差您同二小姐哩。”外头传来催促的声音。
里头二人闻言,面上一愣,右边那个忙应道;“二小姐呢?莫不是还不曾起身?”
“归心苑来了话,几番催促二小姐仍是不肯起,您快些去瞧瞧吧,若是被人瞧去了少不得被人诟病一番哩。”
话音刚落,丫鬟面前那扇原本紧闭的门“吱嘎”一声由里打开,一个妇人扭着腰肢自里头出来,还不忘拢了拢发髻,这不正是沈镇勤心尖上的秦姨娘么。
只见秦姨娘面色郁结,急急忙忙地便领着人往归心苑去,一路上少不得责怪这个女儿不懂事,专挑这种节骨眼上闹娇小姐脾气,前些日子沈如是那几个丫鬟将她气的可不轻,这回她可不想落人话柄。
好在秦姨娘倒是,沈芳华已经起了身,正在铜镜前头由春兰侍奉着梳妆打扮。
沈芳华今日挑了一袭烟粉色的软烟罗裙,衬得人面若芙蓉,秦姨娘原是一肚子的火气,但瞧见女儿这张脸蛋儿便又不忍心责备。又瞥见一旁软塌上的红色嫁衣,心想许是忙着绣嫁衣这才起的晚了。
“姨娘您瞧,芳华今个儿好看么?”铜镜前头的女子笑盈盈地回过神来,美目流转,娇嗔着讨着夸奖。
秦姨娘笑着点了点头,拉过她的手两人亦步亦趋地往候府门口去,想起今日沈镇唯回府,秦姨娘心中又是一阵喜悦,口中也不遮掩,“眼下你伯父回来了,你同三皇子的婚事也近了,你嘴甜些,你伯父这次凯旋陛下定少不得些赏赐,你若是讨了人欢心,那东西还是不是任你挑选。总归是沈家的女儿,断不会没了候府的做派,少了你的嫁妆,候府也没了脸面。”
二人到时,两房的人已经悉数来齐了。
“你二人可是托大,叫我们好等呢。”刘氏这几日本就因为着沈芳华嫁妆一事对秦姨娘生了厌恶,如今这二人姗姗来迟,免不得挤兑一番。
秦姨娘这回也乖觉,低垂着头领着沈芳华寻了出不起眼的角落站定。
“大夫人,二夫人,大小姐,瞧见人马车哩。”清澜气喘嘘嘘地跑进来报喜。
沈如是一听,也是万分欣喜,按着礼数沈镇唯凯旋应当是少不得放些鞭炮祝贺,但眼下李秋兰怀着身子,莫说那声响,便是那硝烟味多闻了去也是不好的,随即便省了鞭炮。不过候府张灯结彩,也算合了礼数。
四辆马车缓缓驶进,只听一阵马蹄声,拐角处赫然出现了一抹身披战甲骑马而来的声音,马蹄声渐进。
沈镇唯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许是雍州的日头大,肤色竟晒得有些黝黑,不过瞧着更加的阳刚,在一身战甲的衬托下仿佛真是凯旋而归的将军。
沈镇唯将缰绳递给小厮,抬眸看着久违的牌匾,朗声而笑,门内一众女眷下人们翘首期盼着。
“二弟。”沈镇唯进门先是自然而然的同沈镇勤寒暄几句,继而才转头望向李秋兰和沈如是二人,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妻子和女儿。先前疫急迅猛,他在关外也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眼下见两人安然无恙笑盈盈地站在他面前,不由得舒了口气儿。
“如儿见过爹爹。”沈如是莞尔一笑冲着沈镇唯福了福身子。
沈镇唯点头应下,虽也感叹半年不见女儿的变化之大,但更令人惊叹的是妻子隆起的腹部,眼中满是波涛,怜惜地开口说道:“秋兰,我这大半年不在你受苦了。”
李秋兰早已泪眼盈眶,原以为夫君回来总归是要询问上几句,没想到竟是猝不及防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