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师,我先走了。”
沈若桑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低着头离开。
陶礼没理他,极其罕见地生起了气。
言成蹊心里酸溜溜的,他都没让陶老师生过气,那个臭小子凭什么?
“沈若桑欺负你了?”
陶礼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就是产生了一点分歧。”
言成蹊好奇地问什么分歧,陶礼却不愿多说,并且从沈若桑走后人一整天都蔫蔫的,常常干着干着活就开始走神发呆。
言成蹊心里憋着气,晚饭前借着去小卖铺买酱油的由头溜到了孙大夫家院外。
孙颖正在帮孙婶包饺子,听见言成蹊的声音她匆匆忙忙放下擀面杖跑出来。
“言老板,找我什么事儿?”
言成蹊把人领到墙根,神神秘秘地低声问道:“沈若桑和你们陶老师有矛盾?”
“没有啊,他们关系可好了,以前沈木头除了陶老师谁都不搭理,对了,他还和陶老师住过一段时间呢!”
言成蹊瞳孔一紧,“他们在一起住过?”
孙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解释:“当时沈木头放学回家发现他妈死在了床上,村里人帮着办丧事,陶老师不放心他自己在家住。你别多想啊言老板,那时候沈木头才十几岁,还是未成年呢!”
言成蹊怎么可能不多想,同为男人,他能感觉到沈若桑对陶礼的感情,那绝不是一个学生对老师该有的东西。
但沈若桑太稚嫩,也把自己的情感藏得太深,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
言成蹊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和孙颖说了,孙颖想了片刻,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一定是沈若桑又想出去打工挣钱,陶老师不同意。”
言成蹊皱眉问:“陶老师为什么不同意?”
孙颖叹了口气,答道:“其实高中毕业那年我和沈若桑就想去县里打工攒学费,但陶老师坚决反对,他不想我们太辛苦,我们这几年的学费一直都是陶老师出的,后来他又担心我们在学校没钱花,每个学期都往我们俩的卡里转一万块钱。”
孙颖擦了擦眼泪,吸着鼻子说:“我和沈木头哪里花的了这么多,但每次陶老师都劝我们别舍不得花钱,让我们买衣服,多和朋友逛街,我知道他是怕我们自卑,想让我们和其他学生一样。”
“陶老师从来都不舍得给自己花钱,可给我们转钱的时候眼睛眨都不眨,他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言老板,请你一定要好好珍惜陶老师,他值得最好的……”
言成蹊端着一盖顶饺子往回走,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孙颖说的话。
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中,从未出现过像陶礼这样的人,纯粹,善良,真诚……好像这世间所有的赞美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好。
用孙颖的话说就是陶老师完全可以入选《感动中国》。
言成蹊无数次庆幸自己及时和陶礼结束了那场可笑的交易。
陶礼就像一束光,而从前的他则像活在阴影里的蟑螂。
打定主意重新做人的言成蹊大步迈进院子,结果得意忘形,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一脚,差点儿连人带饺子一起飞出去。
好在他反应迅速,及时把饺子举到头顶。
陶礼转头就看见言成蹊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两只手高高举着一盖顶饺子……
“这是……什么特别的仪式吗?”
陶礼问,担心他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邪教。
言成蹊嘴角抽了抽,淡定地从地上站起来。
“孙婶包的饺子,让我拿回来煮,你赶紧去烧水,一会儿该塌底了。”
陶礼捡了几块纸板点火,朝他又看了几眼问:“你买的酱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