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两个穷学生来说,开房真的是个问题。
这种时候,我尽可以表现得很有骨气,以一种不食嗟来之食的态度,说点“哪天真的需要我再说”之类的漂亮话,然后大步离开留下她怅然若失,但今天太累了,我的三条腿没一条能迈得动步子。
因此就必须面对这个恼火的问题。到哪里开房,要多少钱,这些钱从哪儿来?
陈娟看出了我的难处,在那儿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我借口找厕所,溜到一个公用电话亭给寝室打了个电话,找到张健,问他该怎么办。
张健在电话那头吃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末了说:怎么办,我还真没试过,我跟我女朋友是在学校外面租的农民的房子,一周去两次。我说那好极了,今天把房子借给我用嘛。张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同意了。
我性致勃勃地跑回来给陈娟一说,她立即对我怒目而视,日妈,亏想得出来,什么脏地方也把老子往那儿带?
我顿时英雄器短。
看我垂头丧气,陈娟叹了口气,换个温柔的表情,娇声说道,好啦,我还有一百多块钱,可以到医药宾馆去。
我如释重负,却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说,听说那儿的电梯夹死过人啊?
我们坐了一辆出租车,刚上车,陈娟却靠在我肩头睡着了。到了医药宾馆,我把她摇醒,她睁开眼睛,对着我郝然一笑,笑得温婉无邪,象个做错事的小女孩。我想起我们是来开房的,是准备大干一场,醉生梦死的,不觉有些心酸。
那天我们选到的房号似乎不太吉利,居然是11,开始没注意这事,等进了房间,陈娟才说,怎么是这个号啊?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两个人都疲倦得不想再动,来不及多想,便双双躺倒在床上。
说也奇怪,这么近距离地躺在一起,我反倒心如止水,欲念无。
两个人都睁眼望着天花板,默默无语。过了许多,陈娟才问,张小儿,谈过爱没有?
我老老实实地说,没有,至今还是处男。
她又问,男人是不是都只是想玩玩而已?
我说,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这样的。
她腾地起来,翻身把我压住,眼睛黑亮.黑亮地盯着我。
我被压得叫了起来,赶紧说,玩就玩弄一辈子。
她放过我,哈哈笑起来,狗日的也不老实,喜欢我什么呢?
我不知道,反正就是喜欢,跟在一起,就觉得世上的其它东西都不重要了。
本以为这句话空洞之极,正在寻思如何圆满一些,她却显得很高兴的样子,站了起来,高声宣布,好啦,我去洗澡澡了!
我的心跳陡然加速。
很快就听见水声哗哗,很快就飘出她的歌声,唱的是“没有星光的夜里,我用泪光吸引……”
我这边却紧张万分,这种从未经历过的美事就要到来,而我似乎还没准备好。
正在这时,她的中传呼机却响起来了。
我望了浴室那边一眼,她似乎没听见,还在自得其乐地唱歌。
要不要看看呢?还没问完自己,我已经心情复杂地拿起了传呼。
如果是一棵草,
为什么生长在天空,
在风摇动的时候,
唱起最哀伤的歌。
这是什么破玩艺儿?这是什么意思?我看得一头雾水。
来不及细想,浴室的门已经打开,一个白色的影子在水气包裹中飘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