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在《九城飞仙录》的故事背景中,只是淡淡一笔,着重侧绘了她不输西王母的美貌和为苍生而舍身的慈悲。
至于让花灵与人族之间建立契约,花灵可以求一个得道的机会,人族也可以借助花灵的力量变得强大,这段故事是全然没有描述的。
音音无从判断,便把疑问的目光抛向东方璃,东方璃摇了摇头。
音音知道东方璃一向不说没有把握的推测。收回目光后,她开始仔细思考,花灵与人族建立契约一事,与他们找到主簿所需要的九十九朵花是否有联系。
谷修怀之前也在听,但他看起来并没认真,反而更像走神一样。此时又晃过神问道,“每个人族婴儿,是否都会被花灵选中?”
“并非如此。”南松先生长叹一口气,道,“被花灵选中可以说是幸事,也可以说是不幸。”
“何出此言?”
“神、魔、人都有自己的修行方式,据花城的历史记载,原本我们的祖先,也有过不少了不起的修为高深之人,但每一个被花灵选中的人,都要按照花族的修行方式修行,这些人的修行确实比正常人类的灵力增长速度更快,所以被花灵选中对于我们的祖先来说,确实是一件幸事。”
“此消彼长,花城里的人慢慢就忘记了我们原本的修炼方式。直到有一天,人们发现再也不能依靠花灵的力量修炼,反而自己本身成为了花灵的养料。”南松先生看向他们之前待过的房间,脸上有明显的落寞,“小蝶的样子,相信你们也看到了。”
他脸上的几分嘲讽,让音音刚想起的一个问题又憋了回去。
“为什么不能借助花族的力量了?”谷修怀执拗问道,脸上的认真与他平日的样子并不相符。
“我……并不知晓。”说完,南松先生又重复一遍。
此时男童轻快的从屋子里跑出来,他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意,脸上黑乎乎的污垢都在闪着光,“妹妹醒了,她醒了。娘亲说她要谢谢各位,等她稍作收拾,就去煮饭招待大家。”
音音道,“不过是举手之劳。”
男童不过也就六七岁的样子,大概不太明白“举手之劳”的意思。他的目光从音音的脸上滑到南松先生的脸上,抓了抓头顶小小的发髻,憋在心里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南松先生做了一个长揖,郑重道,“多谢。”
整个花城守望相助,对于音音能救活小蝶这件事,南松先生的感谢之意,可以看出是真诚的。
当着孩子的面,他们不再将花灵的事情讨论下去,偏偏谷修怀此时表现出了十二分的执拗,又抛了一个问题出来,“为什么有些人会被花灵选中,所有婴儿都会被花灵选中吗?”
音音忍不住在心里为他摇旗呐喊,面上却波澜不惊的观察南松先生和男童的神色。
南松先生看似有所避讳,男童却在好奇里透露出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
“南松先生,娘亲说你是我们花城知道最多学问的人,不如你就和他们说说吧。他们救了妹妹的命,是好人。”男童将头低下去,小声道,“其实我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花灵不是神明吗?为什么险些害死妹妹。”
南松先生再次叹气,这一瞬间,他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年龄,却有了五六十岁的深沉。
“不是所有婴儿都会被花灵选中,只有那些接受过钟鼓神女恩赐的人族后代,才有被选中的可能。”
“我们就是由天选之人变成天生不详的人的后代。”
这些人,曾经修为强大,成为佑护花城的英雄,当花城原本的修炼方法消失后,也成为了这件事的罪人。
他们的后代一度被赶尽杀绝,处处不容于世,直到这样的历史随着时光流逝,越来越与自己无关,或者是越来越接受自己生来就凡人的事实,才被淡化下去。
他们不曾见过先辈曾叱咤风云,对于那样的历史更把它当作了一段传奇,毕竟他们生生世世再也没见过能飞天遁地,翻云覆雨的人。
可是这样的一段故事里,音音却还是不明白,为何也会有钟鼓神女的身影。
“我也不太清楚,听闻她是能赋予世间万物力量的人,即便是一颗树,经由她的点化后也能劈山填海。而她又曾经帮助过一个人族,创造了千年前神、魔、人三族对立的局面,也许那个人族,就是我们花城和她的机缘。”
音音问道,“如果因为钟鼓神女,你们和花灵建立契约,后来也因为契约遭受磨难。你们,甚至花城的人不会怨恨她吗?”
南松先生道,“若是没有钟鼓神女,人族恐怕在千年前就全部覆灭了,怎么还会有现在的花城。”
这也是事实。
当初神魔征战打的暗无天日的时候,给人族带去的全是灾难,若没有钟鼓相助人族,恐怕人族早在千年之前,就无一人能幸免于难。
花族一事虽尚有不明之处,但眼下他们最要紧的还是先集齐主簿需要的九十九朵花。
音音又问道,“既然人都可能被花灵选中,那么花城是不是也世代受花灵庇佑?”她手臂撑在圆桌上,试图越过东方璃,靠南松先生再近一点,“南松先生可曾听闻,花城是否有守护花灵,不多不少,恰好是九十九朵?”
这只是音音的一个猜测。从花灵与人族建立契约,同时一定程度上守护着与它共生的人族感悟到的。
她以为南松先生会简单回答不知道,或者知道些什么又躲躲藏藏的不愿意明说。
万万没想到他会神情失态至此,站起来时差点把面前的圆桌掀翻在地,还好东方璃和谷修怀一人一边的稳住了。
南松先生手指颤抖的指着音音,眼神里的痛苦也分不清是不是来自仇恨,在他们三人间不断犹疑,他宛若失声一样从喉咙间发出一句音哑的问句,“你们究竟从何而来?你们究竟是谁!”
音音情不自禁的站起来,与南松先生隔开一段安全的距离。
男童似懂非懂的,不知信一直看他长大此时又变得面目全非的先生,还是信初相识就施以援手救他妹妹的恩人。
好在南松先生很快恢复到,平日里最是温尔雅的自己,对着男童招手道,“小矢,我和这几位客人有事相商,和你的娘亲说,今日不必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