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床上慢慢爬起来,靠在病床上,看着旁边的小张,大概也明白自己昏过去后发生了什么。小张看到我醒后,马上按响床头的呼叫铃,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拿着听诊器走了进来,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我心里不知怎的,感觉他要冲过来,拿手上的听诊器勒死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恍惚间我仿佛回到了那个玻璃房中,周围的人穿着白大褂,同样死死的盯着我,我被固定在病床上,注射着一针又一针的药物,我知道,我是死亡的标本,供人观赏触摸的猎物。
白远山轻轻的靠近简澈,从口袋里拿出眼底灯,缓缓抬起他的下巴,检查了一下他的眼睛,看起来状况不太好,眼底充血严重。
白远山看了眼旁边的小张,示意他离开病房,自己还有别的要检查,小张看了眼简澈,缓缓从椅子上起来,离开了病房。
白远山看着面前精致又脆弱的简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月光,这样的人可能就是山间清晨的雾吧,又似黎明前淡淡的月光,朦胧又漂亮。
我看着面前的医生,说不出的讨厌,穿白大褂的人我都讨厌,他们像晃荡在人间找尸体的幽灵,触摸着看不见的腐烂与恶心,浑身上下尽是令人窒息的气息,和那个地方一个味道。
白远山似乎发现了我的不自在,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轻轻的摸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将手伸进我衣服里,缓缓靠近我的心口,当他摸到那个字疤的时,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手,不久又往那块疤上按了按,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缓缓叹了一口气,把手伸了出来,然后又把听诊器伸进去放在我胸口上,不一会儿,他又拿了出来,等他在病例卡上记录完,好像想摸摸我的头,就离开,但是却被我偏头躲开,心想不要用难闻的手碰我。
白远山摇摇头,还真是个警惕的小家伙,便离开了病房,看着站在门口的小张,嘱咐了他几句,便离开了,心里想着,简秦的儿子,还真是和之前大不相同了呢,学会了忍耐,反倒让人觉得可怜。
小张进了病房,看着简澈脸色苍白的靠在床头,心疼的不行,赶快给简澈病床上支了张小桌子,把刚刚买的瘦肉粥给打开,放桌子上,心疼的说道:“快吃吧,等下凉了不好吃,你现在这样一看就是饿的,多吃点,好的快。”
我看了眼小张,知道他的好意,可是我闻着浑身博柏利的木质馥奇香调,感觉到无比的熟悉,我知道是爸爸来了,除了他,会这样做,我猜不到谁还会把我抱到医院,小张肯定是不敢的。
小张时不时看我几眼,我知道他在好奇,我为什么不问问爸爸的来没来,我早就知道了结果,就没有再问的必要了。
我拿起勺子轻轻在瘦肉粥上搅动,挖起一口放进嘴里,软糯香甜的瘦肉伴着软烂的米汤,温热的粥反倒安抚了我刚刚不太好的状态。不知道,那幅画怎么样了,不过,他们要想找到画上的秘密可能就要脱层皮了。
临言骑着摩托车急忙往临阳市中心医院赶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总感觉不看见那个人好好的,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临言在临阳市中心医院门口停好车后,顺手将头盔挂在摩托车镜头上,快步往医院大厅走去,等到了前台,问好简澈的病房后,心里居然有些说不出的紧张感,看着怀里的花,不禁搂紧了一点,缓缓走到简澈的病房,看着面前的房号——609,心里直突突,敲了敲门。
简澈刚刚让小张出去给自己买糖去,自己则一个人靠在病床上,无聊的看着窗外昏黄垂暮的太阳,等听见门口敲门的声音,还以为小张不放心又回来了,便轻轻的说了句:“小张,我没事,你不用进来。”
临言听到简澈的声音后,不禁愣在了原地,自己为什么听到他生病的消息,这么着急跑过来呢,明明我们才认识几天而已,临言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死循环,想不明白,猜不透。
临言缓缓将花放在门口,便离开了医院,等把车停在家里的底下停车场后,有种说不清楚的烦躁萦绕在胸口,不知道是没见到想见的人还是什么。
回到家里,临言给自己泡了杯泡面,搞得屋子都是泡面的香味,临言靠在沙发上抽着烟,等着泡面熟了就解决了今天的晚饭,抽了好一会儿又不知怎的,烦躁的把烟给灭了,吃了俩口面,又感觉不太得劲,把茶几上的手机拿了起来,无聊的打起游戏,过了一会儿,发现置顶的那个人居然发了新消息,连忙打开,原来哥要回家了。
临言连忙从沙发起来,刚刚那份烦躁早不知道哪去了,拿起茶几上的泡面,三两口的吃完,赶快扔进了垃圾桶,又拉起自己身上的衣服闻了闻,全是烟味,马上跑去浴室洗澡,不然,等哥回家了,自己八成是要挨顿打了。
我听了一会儿,发现门外一直没人回应,感觉有些奇怪,我知道小张不想让我下床,但是我想知道门外面的是谁,除了爸爸,还有谁?
我下了病床,缓缓的推开病房的门,门外,没有人,地上却放着一束鸢尾花。我看着那束鸢尾花,不禁想到了那只可爱的大猫猫,将它搂进怀里。医院长廊上,斜阳照进来,将我的身影拉的修长,我望着那抹暖阳,不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在附近查房的白远山刚好从一个病房出来,抬头之际,恰好看见了惊艳此生的情景。
瘦弱的少年站在病房门口,怀里捧着一束蓝紫色的鸢尾花,暖阳轻轻的笼罩着他,精致的脸庞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双眼微微泛红,眼眸里流露着稀碎的光,熠熠生辉,孱弱的双肩不住的抖动着,收到花的喜悦缓缓溢了出来。
我也发现了白远山从旁边的病房出来,但是他仿佛呆在了原地,一直盯着我看,我忍不住的皱眉,搂着花转身进了病房。
白远山在简澈回到病房后,恍惚间惊醒,不住的想摇头,想把那幅已经烙印在脑子里的画面给忘记,却发现越想忘记越忘不了,反倒细细的想起了许多细节。
我回到病房里,靠在软枕上将怀里的鸢尾花拆开,一只一只的插在旁边的花瓶里。
原本空荡荡的病房周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酒精味、药味,不过现在,它花香四溢。我窝在病床上,暖洋洋的回味着,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束花来的太不真实,毕竟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像今天一样漂亮的太阳了。
我朝窗外看去,看着面前的太阳一点一点缓缓流入海边,我认真的想了好久,发现,好久没人来看望过我了,在红房子里,好久没人来看望过我了,所以今天的太阳我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