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陈宛七跑去给李贵妃梳洗打扮,将昨日打听到的那些事说给她听。 李贵妃心里有数,仔细打扮一番,端庄华丽而不失大体,虽以贵妃之名,但在旁人眼里早已视如国母。 午宴时分,鼓乐齐鸣,美人献舞。 广阔的草原便是最佳的宴客厅,皇帝与李贵妃一同出行,北部大汗热情相迎。 那位传说中的三娘子一同立于高位,高挑的身姿尤为突出,一张精致的面容犹如天地勾勒而出,散发着一股自然的野性美,眉眼间含着野心,举止得体大方,一口汉话说得流利通顺,略施粉黛亦是美得倾国倾城,不愧是北部草原第一美女。 这位三娘子看着不过二十出头,身旁的丈夫却已年过六十满鬓白发。 午宴散去,三娘子很是热情,邀请李贵妃到她帐篷里喝茶,生怕汉人喝不惯乳茶,特地准备了中原的茶叶。 陈宛七跟在李贵妃身边闻见一股熟悉的味道,茶叶在南方倒不稀奇,运到北边的价格却是翻了几翻,一小把茶叶便是天价。 三娘子亲自斟茶,帐篷里弥漫着茶香,李贵妃品了口茶,虽是不及进贡的茶叶,但也算是上品。 “三娘子也爱喝茶吗?” “中原的茶叶香气宜人,自然是喜欢,可惜运至北部的茶叶甚少,喝完这一壶又得等上许久。” “这么说,我岂不是夺人所爱?” “哈哈哈哈!” 三娘子放声大笑,身上没有半分中原女子的矜持,尽管如此依然令人觉得端庄大气,细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笑眼盈盈的说着。 “贵妃娘娘只管放心喝,平日里甚少有人陪我喝茶,大汗喝不惯茶叶,我自个儿品着也没意思,难得碰上爱喝茶的美人,这不比那些男人喝酒还乐得自在么?” 李贵妃温婉一笑,“那是自然,来之前不知三娘子爱喝茶,不然就将我那儿上贡的茶叶带来给你尝尝。” “娘娘生在中原可好生惬意,中原地大物博应有尽有,还能养出娘娘这般美人,皇帝陛下可有福了。” “三娘子可莫要折煞我,在你这草原第一美人面前,哪还有人算得上美。” “你们中原不是讲究水土吗?东西南北各不相同,这养出来的人啊也是千姿百态。不过像娘娘这般国色天香的容貌,走到哪都是个美女。” 李贵妃听得失笑道:“三娘子这汉话说得可是一套一套的,把我都带进去了。” 三娘子亦是笑了笑,“我自幼就对中原化颇感兴趣,今日见到贵妃娘娘更是一见如故,可惜准备匆忙,我这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可别这么说,这哪算招待不周,北部的牛羊鲜美,若非宴席散得早,我还真想再吃几口。” “娘娘喜欢吃我让人再去做。” “不必麻烦了。” “这有什么的,我们北部最不缺的就是牛羊。” “那倒也是,在宫里待久了甚是乏味,草原牛羊成群广阔无际,三娘子在这来去自如,过得也还好吧?” 三娘子稍稍轻叹,“过日子罢了,到哪都一样,待久也是无趣得很。北部子民亦是如此,日复一日在这片草原上放牧讨生活,除此之外也没别的,若是碰上个坏天气,失了牛羊也就过不下去了。不过,若是能通贡……” “互市。”李贵妃接了一句。 两人聊到一个点上不明而喻,通贡互市乃是此番和谈的主要目的,若非如此,大明同北部没有共同的利益,压根谈不到一块。 李贵妃又同三娘子细谈一番方才离去,陈宛七服侍她午睡歇下,轻手轻脚的退出去。 “咕噜。” 肚子哭天喊地的叫嚷,一早上都在服侍李贵妃,吃都没吃上几口,午宴又只能在一旁伺候着,闻得见吃不着,可要把她难受死了。 陈宛七捂着肚子溜去找吃的,闻着香味四处乱窜,给自己整丢了都不晓得,兜兜转转竟是杵在一顶似曾相识的帐篷前,周围的帐篷都一个样,哪还分得清谁是谁的。 她转身要走,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探出来,猝不及防的被拎了进去。 陈宛七眼巴巴的盯着他……屋里的烤羊排!!! “你在里边吃独食是吧?” “吃什么独食,还不是给你留的,老子有吃的就想着你,你想过我吗?” “吃东西就吃东西,还想着人干嘛?” 陈宛七一点也不客气,抓起羊排就往嘴里塞。 继尧坐在她身旁死死盯着,“没想就说没想,还狡辩什么?” <
r> 她鼓着腮帮子支支吾吾的回怼:“谁说没想?” “你想么?想我什么?说啊。”他抢过她手里的羊排,非要讨个答案,“不说不给吃。” “幼稚!” 陈宛七盯着他手上的羊排,视线缓缓挪到他身上,刻意避开他的目光落到胸前,伸手轻戳两下,不怀好意的笑着。 “这个。” “陈宛七,你喝酒了?” 继尧凑到她嘴边闻了闻,匪夷所思的看着她,一喝酒就会变色,这会儿还没喝上就开始说胡话。 “二巧,给我看看嘛。” 继尧捂着衣襟不让她扒拉,阴阳怪气的学着她的话,“干什么,你怎能不分场合?” “让你给传染的呗,跟你这变态还分什么场合,你昨天还耍流氓了。” “我耍什么流氓?昨日也是你弄的我,我弄你了吗?” “不要脸,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陈宛七也不知哪来的狗胆,一个劲的往他领口里伸,手快摸到的时候他却抽身离得远远的,死死揪着衣襟不让碰。 “吃我的还想看我的,哪有那么好的事?” “小气鬼,那你倒是给我吃啊。” 他立马换了副嘴脸,嘴边衔着笑,“想吃哪啊?” “变态!” 陈宛七自个扯着桌上的羊排,撕得咬牙切齿也没扯下半块肉,继尧掏出匕首切了块新的给她。 “自己耍流氓还赖我。” “哼,本来还想夸你呢,欠得要死,拉倒吧!” 继尧又腆着脸凑到耳边,“夸什么?怎么还改骂了,夸给我听听啊?” 陈宛七咬了一大口肉,嚼得腮帮子疼,吃着费劲,停下来缓了缓。 “这是你烤的吗?” “我哪有那闲空,从厨房搬来的。” 她瞥了他一眼,嘴里继续啃着羊排,含糊道:“还是你烤的好吃。” “我厉害吧。”继尧笑得合不拢嘴,这会儿又倒贴上了,“给你摸摸?” 陈宛七吃得手上都是油,哪还滕得出手。 “不要。” “摸摸嘛。” “没空,别烦我吃饭。” 陈宛七眼里只顾着吃,自动屏蔽某人的横眉冷眼,吃饱撑着缓了口气,刚要起身又让人给拽到怀里。 继尧摸着她撑得鼓起的小肚子,轻轻的揉了两下,“吃饱了?” “嗯,撑死。”陈宛七懒洋洋的靠在他身上也不想动,吃饱就开始犯困。 他含着她的耳垂,沉声道:“吃饱撑着,不做点什么吗?” “做……什么?” 继尧拉着她来到马棚,这饭后运动做的是……骑马! “不行,我要回去伺候娘娘了。” “娘娘正歇着呢,你瞎叨扰什么呀?” “那我也要睡午觉,累都累死了,大中午的骑什么马。” “行,带你去别的地方睡,保证让你舒服。” 这话听着老不正经,继尧往马棚里喊了一声,“冯公公,有劳了。” 一名中年太监正在马棚里喂食,闻讯便牵着一匹高大的蒙古马走过来,恭敬的对继尧行着礼,目光稍稍往陈宛七身上看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多谢冯公公,半个时辰便回。” “是,大人。” 继尧牵了马就走,陈宛七不禁回头多看几眼,这个姓冯的太监看着好面生,她在宫里没见过。 “看什么呢。” 陈宛七扭过头来,健硕的马背挡在面前,高昂的马头挺立威武。 继尧在一旁看着她,催促道:“上马。” “你扶我啊。” “扶什么,我得分场合啊,人家不让碰就不能碰。” “你!” 陈宛七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自己扒拉着上马,尴尬的挂在中间不上不下,气得大吼:“朱继尧,你点没眼力见吗!?” “这可是你让我碰的啊。” 继尧忍不住笑,一翻身将她捞上马背,稳稳的靠在身前。 “坐好了。” 马蹄扬长而去,肆意崩腾在白云青草之间,一眼望去广阔无际。 陈宛七紧紧抱着他的手臂,不免有些紧张,魂都快颠飞了。 “你慢点。” “放
心,御马监养的马皆是调教过的,摔不着你。” 陈宛七回过神来,小声问着:“那人是谁啊?” 继尧淡然道:“御马监冯保,东厂提督。” “他才是东厂的老大?” “此人并无实权,东厂谁说的算你还不晓得么?” 皇帝继位后,东厂以陈、孟、滕三人为派,眼下一死一伤,还有个姓陈的势力滔天,若无意外的话,他必然是下一任掌印太监。 但……那可是冯保,万历年间那个大名鼎鼎的太监……冯保! 陈宛七不安道:“你还是小心点,他看着没那么简单。” “你这是在关心我?” “我跟你说正经的。” “知道了,我的夫人,咱们先去睡觉再说。” “睡正经的?” 继尧笑得惬意,沐着清风隐入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