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年底,灵帝忽然觉得自己是个英明的皇帝,天下海晏河清、万民安居乐业,于是决定明年(公元18年)改元,年号“中平”。宦官群臣阿谀奉承,马屁如潮。买官的人头攒动,卖官的收钱收到手抽筋、一时竟是热火朝天。
而民间已到了水深火热地步了。由于天旱,很多地方绝收,百姓挣扎在饿死的边缘,有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
但是官府不但不救济,催收赋税一点都没有放松,大量百姓开始流亡,梦断乡关之路、魂销沟壑之中,一部分百姓不得不开始了反抗求生之路。
中平元年(18年)初,冀州巨鹿。在一座庄园里,张角、张宝、张梁和八位太平道核心成员正在紧张商议。
张梁拱手道:“大哥,根据您的安排,太平道已经在各地设立了三十六方。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每方设立了渠帅。已经具备了举事的条件了。”
张宝也站起来说道:“汉室无道,皇帝失德,百姓苦汉久矣。大哥带着我们这些年来,在百姓中作法布道、散施符水,救助了千千万万的百姓。现今百姓很多都加入了太平道,家家供奉大哥的名号。可见这天下百姓都已经归心我们了。而自古以来,民心甚是难得,如今这天下民心已顺,若不乘此机会夺取天下,实在可惜。须知得民心者得天下!”
张宝又说道:“马元利已经带着大量金银珠宝到京师洛阳,结交了中常侍封谞和徐奉等人,向他们许下了很多好处。他们已答应了在我们举事后在京师作为内应。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一举攻破京师,擒下狗皇帝不在话下!”
堂下众人齐齐拱手道:“请大贤良师示下!”
张角思绪万千,沉吟片刻,缓缓望向众人,定下决心,拍案而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如今天下百姓归心,正是我们夺取天下的良机。天予弗取必受其咎。我决定,三月十五起兵!”
张角坐下,安排道:“各位速速派遣门下弟子,秘密通知三十六方渠帅,召集百姓,收拾衣甲兵器,约期举事,不得有误!”
堂下众人齐齐大礼参拜:“谨遵大贤良师之命!”
张角又道:“至于通知洛阳马元利等人,事关重大,必须派遣绝对心腹之人。你们看派谁去合适?”
张宝张梁互相看了看,张梁说道:“大哥,派你座下弟子唐周去吧。他是你的心腹之人,人又机灵。”
张角想了想,“好吧,那就派他去洛阳联络马元利。”
张角又站了起来,他亲切地对众人说道:“角幸得诸位鼎力相助,才有今天这大好局面。诸位皆是忠勇之士,角在这里谢过诸位!”说完躬身一辑。
“我等为这天下百姓、为主公宏图大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众人纷纷下跪、异口同声喊道。然后起身,各自离去。
张角等众人走了,忍不住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赶紧用手捂住。待止住咳嗽之后,缓缓伸出手来,在手心处竟然出现点点殷红。张角见了,不禁仰天长叹:“时不待我张角,为之奈何!”
忽然背后一双小手牵了他的衣服一下:“阿爹,又咳嗽了。”
张角温和地回身道:“宁儿,阿爹没事,吃几副药就好了。”
张宝回到住处,秘密招来唐周。唐周小心翼翼行了礼,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张宝关上门,从怀里掏出一份密信,悄声说道:“你是大贤良师座下亲传弟子。这里有份密信,你速去洛阳,东城有家顺丰客栈。到那里把密信交给马元利,然后你就留在那里作马元利助手,准备起事!”
唐周心里七上八下的,但面色如常,接过密信藏好。张宝又拿出一个钱袋:“这里有十五贯,作为你路上旅费。如果不够,可到各处太平道找他们取用。一路小心,切记切记!”
唐周再次行了个礼,退步出门,向洛阳方向而去。
唐周是个八面玲珑、胆小怕事,又有强烈的富贵心的人。他加入太平道是一个投机。太平道是一帮子穷人,没有太多的油水。现在太平道要造反,却是要掉脑袋的勾当。一路行来,特别是到了洛阳,看见官兵衣甲鲜明、兵强马壮;高官们趾高气扬、作威作福。而太平道部众大多数衣衫褴褛、兵器简陋,甚至相当一部分还是赤手空拳。他觉得造反成功机会太渺茫了。再看见那些世家大族一个个鲜衣怒马、妻妾成群、前呼后拥,唐周艳羡不已。
经过权衡利弊,唐周决定用手上的密信去搏一把富贵。到了洛阳,他没有去找马元利,却直接去了大将军何进府上。他递了一百钱给门房:“小人有机密事求见大将军,十万火急,劳烦大人为我速速禀报。”
门房掂了掂钱币,满意地点了点头:“所为何事呀?”
唐周耳语:“有人要造反。”
门房笑了:“经常有人密告造反,你也不是第一个了。到头来都是子虚乌有。你可不要消遣我,受四健将责骂。”
唐周急道:“小人说的,万分真实,望大人速速禀报!”说完又递上一百钱。
门房满意地进去,禀报了管家。正好何进在家,于是管家趣步敛手道:“启禀大将军,有人要首告谋反。”
何进道:“麻烦,这是第几起了?打出去!”
旁边正跪坐一个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青年公子。他忙道:“大将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招进来问问。说不定是真的呢?若此事是真的,大将军不就立大功了?皇后和太子也脸上有光。反正又不费多少时间。”
何进笑道:“本初言之有理。”对管家道:“让他进来吧。”
管家通传下去。唐周被两个武士带了进来。他跪下行了个大礼,然后从怀里掏出密信,双手奉上:“启禀大将军,巨鹿人张角,以太平道聚集徒众,又收买官吏、宫中内宦,准备起兵造反!”
管家接过密信,奉上何进。何进看完密信,大惊失色,把密信展示众人:“如之奈何?”
众人齐道:“大将军宜立赴宫中告变!”
何进命管家和武士先把唐周监禁起来,换上官服,带着随从,扬鞭催马,急赴皇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