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时,辛格目睹了父母的死亡。
他的世界是个战乱频发的世界,大国与大国间的城市攻防不曾间断。为躲避战火,辛格的父母准备带他移民,搬到安全的国家去住。
辛格的母亲叫娜塔莎,她是个科学家,主要研究智能机甲、外骨骼和脑芯片。他的父亲则是短跑运动员,两个人的工作都很忙,他老是见不到他们。
移民的前一天是辛格的16岁生日,他们提出要带辛格出门玩。
这是辛格记忆中,他们唯一一次面对面陪他过生日。不是视频电话,不是转账时附带的生日祝福,只是大部分人都能做到的开车出门。
在路上,娜塔莎谈了会儿工作的事。她说自己曾经的同学——丽绮丝?卡特琳娜,有传言说她在进行危险的实验,招募活人进行脑芯片实验之类的。
这个世界的脑芯片就是往人脑中植入芯片,尝试用它代替大脑的功能,并且借助芯片传递信号,让第二个人与植入者共享视听。这当然是很难的,所以丽绮丝才进行这种实验。
“说真的,这简直是发疯。”辛格的父亲说,“我们有什么必要让芯片取代人脑?如果是为了拯救植物人那还好说,但让另一个人共享自己看见和听见的东西……有点吓人啊。”
“我也这么想,亲爱的。”娜塔莎则回答,“我但愿这只是流言蜚语,只是社会对成功女性的一种歪曲,就像社会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他们聊了会儿,便听见头顶有战机飞过的声音。但那并不是战斗机,而是飞在天上的、接入脑芯片并穿上全套机甲的人类。丽绮丝的实验成功了。
——因为这个世界战乱频发,各国都开始研究功能强大的机械外骨骼。它主要的功能是保护士兵,并用手臂机甲中的特殊装置增强腕力,让他们能徒手使用重武器。
而在这方面研究成果最多的,就是丽绮丝?卡特琳娜和娜塔莎?杰克逊格里。丽绮丝秘密打造了一套机甲,对外说是给自己做的。
现在,确实有人穿上了这套机甲,但不是为了保护她,而是听从了她的命令,为了杀害她的竞争对手而来。这个人拿着两颗白磷弹,里面没有火药,只有一堆白磷。
白磷弹落下,外壳在机械控制下打开,里面的白磷遇氧后剧烈烧——这种化学品所点的火不会轻易灭去,水也无法扑灭,还会成为它的料。
它命中了辛格一家坐的车,在前引擎盖上烧起来。于是转眼间,辛格眼前就喷出一片火海。
火从前座敞开的车门蔓延进来,烧化了他父母的安全带扣纽,不管他们怎么按都没法解开安全带。前座的空气变得炽热,他的双亲在椅子上痛苦地扭曲身体、双手乱挥乱抓。
辛格大概是吓傻了。趁火焰还没烧过来,他逃出后座,试图拉开前车门去救父母。扔下白磷弹之后那家伙就逃走了,他怕被警方和军方调查。
但这个动作让白磷火烧到了辛格衣服上,那里的空气太热了,而白磷一旦烧就很难熄灭。它可能会烧到他的皮肉上,灼穿皮肉触及骨骼,最后把他烧得什么都不剩。
所以他的父母——尽管极度痛苦,还是用烧融的面部摇着头,告诉他赶紧走,别站在这了。辛格脱下被点的外套扔在地上,走远了点,但还是放心不下,不肯就此离开。
他站了很久,听着脂肪烧融的滋滋声、骨骼烧焦的咔咔声、汽车烧毁的爆声。然后那里终于什么也不剩了,只有烧黑的铁片和人骨一起,犹如可垃圾般继续烧。
自那之后,辛格就从骨子里厌恶着、抗拒着火。尤其是突然喷发的火。他知道这不是火的错,但他忍不住。
告别了被活活烧死的双亲,他回家检查有没有能用的东西。家用智能机器在家里迎接他,它带他去了妈妈的私人实验室,并从里面取出p-1。
那是妈妈送他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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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守来说,丽绮丝?卡特琳娜是个疯子。她做的脑芯片会发送特殊的电波,这能让植入者的认知发生扭曲,把眼前看到的人认成恐怖的怪物。
这样,当他们做完植入后苏醒过来,就会看到满世界都是怪物。自己一觉醒来,世界竟被怪物占领,他们自然会选择穿上机甲拿起武器,并听从丽绮丝这个科学家的指挥。
这个世界所担忧的就是这一点——直接和人脑接触的机械装置会被研究员动手脚,造成某种不可逆的后果。所以他们禁止了脑芯片植入相关研究,娜塔莎也只是学习过相关知识。
但她秘密进行着这种实验。后来植入者的数量开始变多,一部分植入者开始伪装成普通人,混入人群中屠杀联合军士兵。
而为了监视联合军军人的行动,防止他们滥杀无辜,联合军的战斗人员也开始接受脑芯片植入。当然,这次是正常的芯片。
联合军是为了调停世界各国间发生的武装冲突、保护战乱地区的平民,而由有能力维护世界和平的几个大国,抽调精锐力量组成的军事机构。
作为即将移民,成为成员国国民的辛格,他借助p-1闯过战乱地区,在冰雪封冻的极地,找到了他们的其中一个基地。
他就这样在冰天雪地中长大、读和训练,最终在21岁时成为了联合军的一员。那时他还是个普通士兵,因为他战斗热情很高,机甲的性能也出色,所以他很快参加了实际战斗。
——很长一段时间里,辛格都是个沉默寡言的冷漠青年。他没法从父母双亡的阴影中走出来,他不参与任何娱乐活动,也不尊重自己身体的需求。
他只想打仗,只想不停地杀人,用这种方式宣泄仇恨与悲痛。他会把身边人都当棋子用,利用完就一脚踹开。他可以不睡觉、不吃饭,饿得不行了也是随便塞两口就走。
说是战斗热情高,其实只是个除了复仇以外,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但在许多个无人的深夜,他还是会做梦,梦到那些他没能拯救的人。他觉得那些死者像在敲打他的灵魂,于是他就惊醒过来,在床边坐到天明。
他会想起那个把他变成战士的人——联合军的战斗英雄,斯坦格森。这个人把他推出烧中的塔克奈尔城,留在城内向联合军不断发送敌方的坐标。
于是,这个人在联合军的无人机轰炸中粉身碎骨,连骨灰也没找到。
他还会想起很多死人——被炸得粉身碎骨,被碾成一摊肉泥,被子弹贯穿大脑炸碎头部,被刺刀挑成两段。看着他们,他就学会了打仗。
对着这些烂成一团、难以辨认的尸体,辛格曾经绝望过、呕吐过、歇斯底里过。他说他根本不想打仗,世界怎么变成了这副人嫌狗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