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寺提供的都是清淡的斋饭,一律看不见任何的荤腥。
斋饭由寺里的小僧,都是送到各个厢房里面,供香客们食用的。
半夏的斋饭,刚刚摆上桌,厢房的门还大开着,千夜洵就大大方方,而且理直气壮地走了进来。
“我的那一份,也放在这里吧。”
千夜洵要的那间厢房,就在这隔壁。
寺里的小僧,看见他们本来就是在一起的,只以为他们关系匪浅,便依言照做。
“你干嘛不回自己那屋?跑过来我这里,做什么?”半夏没有半分的好脸色,火气很冲。
千夜洵也不恼,耐心极好的样子,在桌边自顾自地坐下来。
半分的拘束,也好像没有。
“一个人吃饭,太冷清。”
半夏便没有再赶他。
就如他所说的那样,这个厢房里好像多了一个人,似乎也多了一个人的气息,不再那么冷冷清清的。
斋饭,谈不上好吃,勉强也就填饱肚子而已。
对半夏而言,她不挑食。
至于千夜洵,更是。
以前出去征战的时候,粮食供应不上,经常吃不着大米饭,那都是常事,还有需要在野外露营风餐露宿的时候,条件比这不知道要艰苦多少,也没有见他抱怨过什么。
“那个……你今天在那个老道姑面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千夜洵心中的疑问,憋了很久,这才终于有机会问出口。
尽管他私下里已经叫张良重新去调查这位尚府二小姐的各种过去,但能查到的信息,却是同这些都完全不沾边的。
生母身份卑微,自打怀在生母的肚子里起,就一直流落在外,直到一个月前,大概是礼部尚终于有了愧疚之心,这才将流落在外的一对母女接回了尚府。
但哪怕是这样,据说这对身份尴尬卑微的母女,在尚
府的处境也并不好,住的都是府里低等的下人房,至于吃穿用度,更是下人的标准。
至于成为杀手门的女杀手,居然什么也查不到。
“不然,你以为呢?”半夏本来不想带着这人,就知道自己的这些秘密,瞒不住这个人。
“你先前也说过,杜仲也是杀手门的杀手,算是你的同门,既是同门,为何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没有认出你呢?还是说,你们杀手门的杀手之间,是互相不认识的?但这也不对,你就认出了杜仲!”
千夜洵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想要随便地糊弄他,那绝不可能。
“我之所以先认出杜仲来,认的并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露在黑色面巾外的那一双眼眸。”半夏双手一摊,“斋饭也用过了,你可以回你自己的厢房了吧,我累了,要歇息!”
她站起身来,意在赶他走。
哪知千夜洵也站起身来,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走向了厢房里的唯一一张床塌。
“我说过,我们是夫妻,夫妻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要同塌而眠的。”
他理所当然地霸占了唯一的一张床塌。
“千夜洵!”
半夏气极,咬牙切齿地喊他的全名。
“乖,叫一声夫君来听听,好像我们成亲以来,你还没有叫过我一声夫君呢。”
“你怎么不去死?”半夏气得一脚踢过去,“当初是谁拿一只公鸡,要公鸡做替身,和我拜堂成亲的?”
幸而那时,她态度坚决,死也不肯和那只公鸡拜堂。
千夜洵懊恼不已,什么叫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现在他算是深有体会。
当初不过是一时的恶趣味,起了反抗捉弄之心。
他自己的终身大事,他自己都做不了主,还要一道圣旨来赐婚,他不满,但是又不能明着抗旨,于是便想出来了这
么一招。
至于新婚的新嫁娘,他也只以为是皇上派过来的卧底,专门安插在他身边的探子,自然也没有好感。
何况,他现在对杀手门,有了更深的探究的兴致。
这个毒瘤,如果不除,只怕日后会成为大患。
“你最后不是拒绝了么?”
或许从那个时候起,这个女人,就一步一步地走入了他的视线,引起了他的窥探。
但凡是胆小怯弱的女人,在那样的场合下,当着一国之君的面,无论如何,也不敢拒绝的。
可是她不一样,她大胆地说了‘不’。
最终也阻止了一个笑话的诞生。
“哼,你那时分明就是故意的。”这个羽亲王城府太深,半夏暗暗告诫自己,一定不要在他面前掉以轻心,否则的话,哪天掉进他专门为她挖的陷阱里浑然不知,只会被陷害得更惨。
可此时的她哪里知道,她在他的眼中,已经成了一道特殊的风景。重要到他可以不顾惜自己的安危,在她有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
上一次在宫外的遇险,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