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他们像在干什么?”
“洙洙,我看,像在举行旷世的仪式。”
孙洙和肖愃然在公园的小山上站着,远处可见的两人,在灯光氤氲的雪地上,凝成一幅优美的图画。
看着郦原远去,方言终究有些担心。他相信郦原的人品,可是他今天面对的是他思慕的女孩。他怕他以后,不知用什么身份面对她。
三个人站在一起,也略显尴尬。他让他们俩去跟着看看。远远地跟着就行,不必惊扰他们。
他们,就尾随他们来到了此处。他们与他们的距离,虽然隔着风雪,他们依然可以听到他们的话语。偶尔有些依稀,也可从他们的行为中猜到。
“我还真有些羡慕元俪呀,喝那么点酒就醉了。醉了百无禁忌,不耽误撒娇,不耽误做诗,也不耽误谈恋爱。我们呢,要么清醒着事事顾忌,要么昏睡着万事不知。”
孙洙感叹着。在郦原给元俪倒那点酒,她看到刚刚淹没了杯底,还觉得郦原有些寒碜。这哪里是倒酒,明明是润唇。要不是元俪掺了果汁,她都怀疑那酒能不能到了她的胃里。可是她还是醉了,走了大约三四十步,她就醉了。她闭着眼睛,任他抱着她下楼,她甚至还拒绝她,要跟郦原走。她对郦原的信任,像是本能。
“可是,这对公平吗?”肖愃然嚷着。“元俪有醉有醒,可郦原是无醉全醒的。元俪醉的时候娇酣可爱,是个小女友;醒的时候,尊尊敬敬规规矩矩,做个好学生。在她醉的时候,需要郦原百般纵容呵护,做完美的情人;在她醒的时候,需要郦原板起面孔,做个严肃的教导之师。这样的角色转换,元俪一口酒就能搞定,可郦原呢,需要他确定她的状态才能应付。”
“可是郦先生不需要你为他抱不平。”孙洙看了情绪过激的肖愃然一眼。“他自己不嫌麻烦。而且,我看,他非常乐意。今天元俪有意醉的,她的郦老师也没有拦她。他在期待。他应该觉得元俪的醉态很可爱。”
“洙洙,你也看出来了。我觉得吧,郦原现在还没发现自己已经上瘾了,也没觉察到自己已经是在玩火。他经历了元俪的两次醉态,这一次更是他期待的。他在认真地引导她,引导她与他完成一场华美的仪式。”
“可是元俪不知道呀!”孙洙皱眉,她该不该让她知道呢?
“是,元俪不知道。可是,她还是在她一无所知的状态下,做下过分的事。”
“可是,元俪,并未做什么,她怎么过份?”但孙洙觉得,还是让元俪知道为好。她打开手机录了一会儿,正是元俪在吟唱的时候。她会给她看,由她自己做决定,还要不要在郦原面前醉。
“她需要做什么吗?可是就是过分了。因为总归人在清醒时的角色是正常的。而他们在正常情况下也是正常不过的师生关系,而现在却在发生非正常的事。她就这样用那纯洁的眼神望着他,问他爱她吗,这过不过份?他吻她,她开心地对着他笑,这过不过分?下楼时他抱她,她安静地躺在他怀中,这过不过分?她许他过分,难道自己不过分?”
肖愃然忽然一把抱住孙洙,孙洙刚把手机放好,吓了一跳,下意识推开他,“肖愃然,你干嘛呢,这是?”
“洙洙,你看,你不许我过分,我如何过分?”肖愃然有些颓然,“你说得没错,元俪本就可爱,醉了更添一份娇酣。可是她不是九岁,她十九了。她的可爱,她的娇酣,对郦原来说,安知不是鼓励,和诱惑呢?”
“什么鼓励?什么诱惑?你怎么说得如此不堪?”孙洙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内心阴暗。”
“我内心阴暗?是,郦原面对佳人在怀,良辰美景之际,依然不失谦谦君子,不改初衷。”肖愃然忽然拉过孙洙,“洙洙,我们也做个游戏好不好?”
“游戏?”
“是。你也如元俪对郦原那般对我。看看我,是否也如郦原一样是个谦谦君子?”
“你说什么?我又没醉。”
“装醉一次又何妨?”
“别闹了,肖愃然。方老师既然不让打扰他们,我们先回去吧。”
“可是,我想看看他们,唯美的恋爱。天中雪临,地承雪新。原上一白,立此二人。心无渣滓,言无俗尘。歌吟在野,互视如珍。洙洙,你知道吗?我只想他们,变成你我。”
“那不是真正的元俪。肖愃然,何必妄自菲薄?”
“可,那是真正的郦原。在这里,我也是真正的我。洙洙,可是真正的洙洙?”
“肖愃然,你不是要谈一场纯爱的恋爱吗?”
“什么是纯爱?”
“只求心灵相通。”
“洙洙,你与肖愃然心灵相通吗?”
看孙洙一阵迟疑,肖愃然的情绪忽然爆发。就是纯爱的恋爱,洙洙也不愿给他。她想和谁心灵相通?她的方老师吗?是,他们可以琴琴和鸣,互应互答。可是他也可以画出她的美好,也希望她弹出对他的爱恋。这,很难吗?
他紧紧箍住孙洙的肩,俯身欲吻。
孙洙挣而未脱,眼中涌出泪水。
“肖愃然,你要我恨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