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密语,实为崇祯帝对王承恩之戏谑耳语,透露着帝王的微妙恶趣,犹如宫廷中的一抹暗流。
东厂初立,并无囚牢之设,所擒之犯皆解送锦衣卫诏狱,任其严审,东厂则如影随形,监听其间,权术微妙。
时至明季中后期,东厂亦筑起铁壁铜墙,名曰“大狱”,尽显权势之盛。
“尔等安敢如此!速速通报老爷知晓!”陈富贵此刻方寸大乱,惊惧交加。
东厂鹰犬,久蓄怨气,犹如群狼环伺,顷刻间已将周家仆役缚如粽箬,那挨棍的番子更是怒不可遏,脚踹如飞,泄愤于无辜。
王承恩终得酒楼账簿,此楼在京华之地,奢华非凡,宾客如云,皆是权贵之流。
览其账目,一日流水竟达八千余金,令人咋舌。
然命运弄人,前两日周家已先行搜刮,酒楼内银寥寥。王承恩怒不可遏,一纸封条,酒楼繁华顿成过往云烟,尽显雷霆手段。
随后的两日,东厂雷霆万钧,除民生所需之米粮铺外,余者皆成笼中之鸟,拒税者掌柜直送天牢,店铺则被封条加身,宛如霜打的秋叶。
然王承恩眉头紧锁,心中明镜:擒掌柜易,聚银难。
三日风云变幻,声势浩大,却仅得寥寥几家官商低头,勋贵之族,铁公鸡一毛不拔,勉强搜刮,仅得白银两万有余,犹如沧海一粟。
王承恩原以掌柜为饵,诱勋贵就范,殊不知此辈早已同气连枝,稳如泰山。
东厂门外,勋贵嚣张,声言告御状,若非番子坚守,几欲拆门而入,其势汹汹。
王承恩虽不惧权贵,却也知分寸,太祖遗风,对勋戚宽厚,成祖以降,更添恩泽。
此等世袭贵族,与国家命脉相连,崇祯虽授重权,王承恩仍思再三,决意先请圣裁。
此番较量,恰似蚍蜉撼树,王承恩心中暗自盘算,如何在不触龙鳞之下,巧取豪夺,以解国之困。
踏入乾清宫,崇祯帝正与京营重臣周遇吉密谈,气氛凝重。
“王大伴,商税之事可有曙光初现?”
崇祯轻启朱唇,语带期许。
王承恩闻之,心如刀绞,双膝一曲,跪得坚决:
“陛下,京城商贾顽抗,税赋难征,奴婢已将其首脑囚禁,然勋贵们非但不解国难,反唇相讥,奴婢碍于身份,未敢擅动,特来请旨,实乃辜负圣恩,万死难辞。”
言罢,头颅低垂,愧疚之情溢于言表。
崇祯见状,长叹一声:“罢了,卿且起身,此非汝过也。”
周遇吉此番造访,亦是因勋贵纠葛。
自他接掌京营,奉旨肃纪,从清理冗员、查办贪腐入手,初战告捷,数名微末将领落马。
然,此不过冰山一角,周提督顺藤摸瓜,竟触及五军都督府之核心,一场风暴悄然酝酿。
五军都督府,名义上执掌天下兵马之牛耳,与兵部并驾齐驱,平时则悠然牧守京营、卫所之师,掌统兵之权;而战事一起,兵部则持天子符节,调兵遣将,权柄在握,此老朱家深谋远虑,以防将领拥兵自重之制衡妙策。
入主五军都督府者,多为世代簪缨之勋贵,周遇吉便是深知此中水深,故而行事谨慎,遇勋贵之事,必上达天听,以求崇祯圣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