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将荒地挖出来就用了楚颐和赵砚安八九天的时间,这还是王翠梅空闲了就会上坡去帮忙的情况下,才完成的。
从荒地里挖出来的草根树桩全都烧了做草木灰,翻到地里去肥田。
就算这样,这田也还不能用,田太瘦了,楚颐就带着赵砚安将鸡圈里的鸡粪挑出来肥田。
赵砚安虽然样样照做,可惜全程黑着脸,洁癖发作了。
楚颐见状,坏心眼的说:“家里吃的菜都是用大粪泼出来的哦。”
当晚,吃饭时赵砚安看着碗里水灵灵的小青菜纠结不已,筷子迟迟伸不出去,把楚颐逗得乐死了。
后来楚颐就没要赵砚安上山去了,让他陪王翠梅去卖面包。
楚家如今农闲时最主要的收入就是卖面包,品种也越来越多,什么牛角包、南瓜包都安排上了,买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王翠梅生意做多了,整个人也越来越自信,遇到别人砍价还会有来有回的拉价,肉眼可见的自信起来。
平时若是楚颐跟着去卖,都会嘴甜的吆喝几声,但是赵砚安是一个内向i人,你让他吆喝还不如要他命。
但好在他那张脸就像年画上的小仙童一样,特别讨喜,吸引了很多年轻小姑娘来围观,面包是买了一回又一回,只为看一眼这位精致可爱的小仙童。
i人赵砚安,差点在这场围观中死了。
开出来的荒地不够肥,楚颐开始琢磨肥田的法子,光靠鸡粪是不够的,她的目光盯向了家里的茅房。
村里种庄稼也会用到大粪,但都是最简单的用法——直接浇上去,这样不行,容易烧苗。
楚颐征用了赵砚安一天,在茅房不远处挖了一个大坑,大粪里面含有很高的氮磷钾、尿素等有机物,是很好的肥田材料。
将大粪和水混合入坑,再发酵掉里面的有害气体,这一步楚颐加入了很多生石灰,加速了它们的发酵。
生石灰不常见,楚颐形容了以后,王翠梅很久才想起来,这是镇上药铺才会卖的,用来做止血祛疤的金疮药。
楚颐特意去了一趟镇上,在一间药铺那里问到了生石灰,可惜人家也没多少存货。
生石灰烧制一次能大量产出,所以价格比起其他药材来,也不算贵,只是药铺里只做药用,不会备那么多量。
药铺的学徒好心告诉她,如果要大量生石灰该去哪里买。
临走时学徒还嘀咕:“从未见过要如此多生石灰的,难道也像云京那些神神叨叨的道士一样,用来炼丹?”
学徒的师傅拍了他一脑袋:“慎言,云京的事,岂是你能议论的?”
云京那位天子,沉迷长生不老之术许久,从全国各地招了好些能人异士,宫里丹房的炼丹炉日日夜夜烧,只等为那位炼出仙丹来,好让他长生不老,长久在位。
顺着药铺学徒的指点,楚颐顺利买到了生石灰,将生石灰混入粪水中,不但可以通过化学反应对粪水进行发酵,还可以平衡地里的酸碱度,一举多得。
整个八月楚颐都在忙着用粪水灌溉开出来的两亩荒地,浇灌时没要赵砚安上手,全是她和王翠梅去干的。
每次灌溉回来都能看见赵砚安蹲在院子角落里生蘑菇,那眼神哀怨的哟,好像丈夫出了轨的小媳妇。
在楚颐的再三逼问下,赵砚安才吐露实情,原来他是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家里什么都帮不上,全是楚颐和王翠梅干的,弄的他非常羞愧。
楚颐将他拉起来坐在凳子上,给小赵同志做思想工作,大意不过是些“术业有专攻,小赵同志干不了山上的活可以在其他地方帮忙”之类的话。
这倒是启发赵砚安了,当晚吃完饭以后,他把自己的决定讲了出来。
他决定去念,走科举之路,日后若是中举了,家里的日子就能过得更加红火了,楚颐和王翠梅也不用辛苦种地了。
王翠梅挺支持的,自从去镇上做生意习惯了以后,她开了许多眼界。
不说别的,之前有一次县太爷亲下镇里来巡视,被她有幸见着。
那高头大马,那随从拥护,真是气派极了,地里讨生活的泥腿子一辈子也学不来的。
县太爷去到哪都有人给他磕头行礼,威风极了,砚安这孩子不擅长干农活,让他在地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倒是她看着这孩子模样机灵,兴许真能考上个什么。
就是考不上也不打紧,权当先试一试,现在家里做着面包生意,打出些名声了,老主顾也多了起来,每日进项都稳定在一个挺可观的数字上。
家里余钱还可以,能供砚安试上一两次。但若是一直考不上却是不行了,家里的余钱还没富裕到能一直供他读的地步。
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赵砚安平日里天光好的时候就在家里念,有空闲再给她们搭把手。
大晟虽说不是楚颐知道的任何朝代,科举制度倒是没什么差别,共分为童试、乡试、会试和殿试四个等级,越往后越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严苛无比。
科举之路的第一步就是童试,只有考上了童试才能成为童生,也就是秀才,在此之前,只是一介生而已。
其实赵砚安选择科举之路还有一点自己的私心,他现如今身无分,还是靠楚家收养才不至于饿死。
若是不建功立业,做出一番事业来,怎么好意思向楚颐再求婚。
而且,在这个时代官大一级压死人,若是想过得自在开心,就要把权利掌握在自己手中,不然就只能任人欺压。
上次他同楚颐和王翠梅一起去镇上卖面包就遇到了刁难。
那是县太爷的小舅子,跟着巡视的县太爷跑到临裕镇撒野,见到楚家的面包新奇,还有很多人排队购买,便想要白拿。
赵砚安不忿,他最看不惯这种借着裙带关系打压人的纨绔子弟,但奈何一时半会斗不过他。
楚颐倒是没什么情绪,在这样的封建朝代混,免不了会遇见这些事,她把那位县太爷小舅子要的面包装好时不卑不亢,还说了几句俏皮话,惹得人家哈哈大笑。
与其得罪人被抓住把柄,把生意搅黄了,不如卖他个好,还能免去许多麻烦。
从那天的事过了以后,赵砚安心中读科举的想法就越来越清晰。
他深知,只有把权利紧紧握在自己手中,才能保护自己珍视的人不任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