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悦使了吃奶的劲儿去抱女孩,桃花水母们都散开,结果女孩轻得不可思议,反倒是她自己用力过猛,身体后仰一屁股倒摔在水里。
而那小女孩依然浮在水面上往下游飘去,被王二狗截住。
“这孩子好轻啊!”桑悦惊叹。
女孩似是被惊醒,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王二狗,又有些迟钝地看向桑悦,她不仅不害怕,反而眼睛一亮:“你是钟隐竹吗?”
“啊?”这回换桑悦茫然了。
“你真的不是钟隐竹吗?”桑悦把女孩带到岸上后,女孩又轻声问了一遍。
“不是,”桑悦摇头。
女孩盯着桑悦看了一会儿,用手比了比两人的身高,桑悦比她矮一点儿,轻柔的嗓音说:“嗯,你不是她,阿娘说,她比我还高一点儿。”
桑悦问:“你是谁?为什么从水里漂下来?”
女孩道:“我叫桃笙,我的家就在水里啊,我本来在等人,不小心睡着了。”
“你阿娘呢?”
桃笙依旧指了指溪水:“也在水里啊。”
王二狗道:“你是水里的妖怪吧?你的真身是啥?”
又是一阵风,桃花飘落,桃笙身体忽然变得透明起来,摇摇手示意她不能说话了。然后虚弱地靠着桃花树坐下,闭上眼休息去了。
后来连续几天,他们都在桃花溪边看到桃笙。她的性格很腼腆,总是悄悄躲在树后看着她们捉鱼。
桑悦主动把小厨娘做的桃花糕分给桃笙吃,桃笙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在桑悦鼓励的目光咬了一小口,桃花的甜香味在她唇齿间漫溢开来,她露出惊喜的表情,朝桑悦微笑。
王二狗也把自己的风车、竹蜻蜓等小玩意儿给桃笙玩,她都很喜欢,也会投桃报李地告诉他们哪里的鱼多,还带他们去找灵泉的泉眼。
一来二去,三个孩子就熟悉起来。
桃笙身体很虚弱,每天睡着的时间比清醒的时候多。桑悦从没见过她回家,她说自己就住在溪水里,上岸是为了等人,等那个叫做钟隐竹的人。
这天乘桃笙醒着,桑悦好奇地问道:“钟隐竹到底是什么人啊?”
桃笙摇头:“我也不晓得,只晓得我的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祖母给她留了一封信。让我们等钟隐竹来了以后把信交给她。”
王二狗一脸懵逼地扳着手指,挠头骚耳:“一二三四……”
桑悦提醒他:“就是历经十二代。”
王二狗道:“啊,那么久啊?这个凡人应该不知转世轮回多少遍了,应该早就忘记这件事了吧。”
桃笙:“不会的,祖宗们都说那个人一定会记得的,只要她来,我们就能等到。”
桑悦忽然福至心灵,指着溪边的桃花树问道:“你们出生的时候,是不是桃花都开得很好?等你们老了的时候,桃花都快掉光了。”
“是啊。阿娘常说,花开花谢,就是一辈子。”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早晨出生的菌类不到黑夜就死去,因而不知黑夜与黎明。夏生秋死或春生夏死的寒蝉,永远没见过春天和秋天。
桑悦想起初见桃笙的时候,她的身边围满了桃花水母,这下更加确认了她的身份。
桃花水母的生命和桃花同开同谢,它们的寿命是三个月的花季。十二代桃花水母妖,就是过了十二年。
桑悦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等呢?你可以下山去找她呀。”
桃笙仰头看着漫天纷飞的桃花雨,无奈地笑了笑:“桃花水母妖是很弱小的一支妖族,我们不能飞,不能远离灵泉。失去灵泉的滋养,我们的身体就会变得虚弱,透明,最终被晒干变成水雾消失。我们没有什么厉害的法力,只能守着口耳相传的诺言,代代等候着传说中的友人。”
“那你的祖先有描述过钟隐竹的模样吗?”桑悦问道。
“嗯,”桃笙拿起树枝在地上画起来,一个圈,一竖,两撇,左右两边再加两道直线,圈圈里面又加了两个点当眼睛。嗯,很形象的火柴人。好吧,口耳相传了十二代的长相,确实只能是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