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信带着成樱樱先是到了爷爷奶奶的家里,老人家见到孙子带了女朋友过来,自然脸上笑得都起了褶子。
“阿信,你可来了,你叔叔去村口接你了,你瞧见他没?”
迟信淡漠地开口:“没瞧见雨下得大,视线不好!”
迟爷爷悻悻地点头:“那是,这么大的雨,是该专心开车。”
迟信并不想和他说太多,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看一眼两位老人,并不想和他们培养什么感情,早在十年前,他就领教过了爷爷奶奶的自私冷漠,现在每年过来一两趟也只是为了尽到晚辈的责任,与感情无关。
他在家里随意地转了转,房子很大,迟信的爸爸生前本就是搞装修的,自家乡下的房子要翻新,自然做得非常用心,用的都是很耐用的材料,即使过了十几年,墙面和地砖都很完好。房子是经过扩建的,以前的三房扩成了四房,虽然只有一层,但格局很合理。现在这房子是叔叔一家和爷爷奶奶在住着,迟信知道他们的意思,打算就这么一直不声不响地霸占房子,仗着长辈的身份笃定他不会赶他们走。
迟信倒是确实不会赶他们走,他本就想离这里远远的,不想回到这里来。更何况,这也是父亲的意思,迟爸爸在壮年时期病逝,觉得还没来得及孝敬自己的父母,于是就叮嘱迟信,如果不是实在在星城待不下去,那个房子就留给爷爷奶奶和叔叔一家,但如果他遇到困难,就把星城的房子卖了回乡下,有了住的地方,手上又有卖房的钱,怎么都不会太艰难。
只是迟爸爸可能也没料到自己的儿子这么争气,不仅凭一己之力站在星城稳了脚跟,还变得如此优秀。
迟信在家里转了一圈,随口问道:“奶奶呢?”
迟爷爷一直就跟在他的身边,闻言赶紧回答:“隔壁姚瑶家做蒿子粑粑,你奶奶帮忙去了。”
迟信不想待在家里,于是扭头问成樱樱:“樱樱,想看怎么做蒿子粑粑吗?这在城里可轻易看不到。”
成樱樱连连点头,她在迟爷爷开口的时候就想去了,只是因为这是第一次来,不太好贸然开口提这样的要求,此时迟信的话正中她下怀。
迟信牵起她的手,打着那把大黑伞就出了门。
迟爷爷见状,也赶紧拿着一把靠在门边的伞跟在了他们身后。
隔壁这一家没有迟信家房子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堂屋很大,墙边反靠了两列乡下人自己制的竹椅,姚瑶爸爸见到迟信几人过来,随手翻过来几把椅子,热情地招呼着:“阿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姚叔,早上就来了,刚去看了我爸妈回来。”与跟迟爷爷之间的淡漠不同,迟信对这位姚叔很热络有礼,还拉着一旁的成樱樱做介绍:
“这是我女朋友成樱樱。樱樱,这是姚叔。”
成樱樱有礼地朝姚叔打了个招呼,姚叔先是一愣,接着又叹了一口气:“唉,明强也是没福气,连儿媳妇茶都没喝到就走了。”
迟信扯了扯嘴角,说道:“没事,等我结婚时,我再带樱樱过来给他们敬茶。”
姚叔也不想将大家弄得太伤感,看着成樱樱还拘束地站在一边没坐下来,于是转移了话题:“你女朋友是城里人吧,要不要去厨房看瑶瑶做蒿子粑粑?”
迟信闻言一笑:“正是这个打算呢,这才带她来您家里的,您先忙,我带她去凑个热闹。”
姚叔也没管他,小时候就是天天在他们家玩的,也不至于这些年来得少了就迷路,于是和还留在堂屋的迟爷爷聊起来。
“唉,迟叔,阿信这些年也是不容易,学业、工作都是他自己做主的,你们以前就没管过他,他结婚的事你们也不要插手了,不然仅剩的情分也折腾没了。”
迟爷爷默不作声地坐下,快八十岁的人了,头发快全白了,尤其是黝黑又满是皱纹的脸,刻满了时间留下的沧桑。
姚叔在心里直叹气,他明白迟爷爷在想什么,当年不肯借钱,是因为知道那个病根本就治不好,不想迟信闹得人财两空罢了,大儿子已经活不久了,他不想因此拖累小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姚叔理解迟爷爷,但同时,他也能理解迟信。
那毕竟是迟信的爸爸,对于当时还是学生的迟信,爸爸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除了向爷爷奶奶还有叔叔求助,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惜迟信那时候还太年轻,并不懂得成年人在情感之外,还必须得权衡利弊得失。
“迟叔,您也别犟了,迟信长大了,还在星城过得那么好,人情世故懂得比你我要多,好好跟他说说当年的事,他会明白的。还有,您上次跟我说的事,以后也别再提了,迟信已经有了女朋友,姚瑶也不愁嫁,两个孩子互相都没有这个心思,我们其他人也不要干涉太多。”
迟爷爷听到这里终于不再沉默:“我这不是怕他结婚后会更加不想回来了么?以后一心都在老婆身上,这个老家怕是真的要被他忘了。再说了,姚瑶也是个好姑娘,又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你们两口子人又好,找这么个知根知底的不比在外头随便找一个强?你看她那个女朋友,瘦得浑身上下没个几两肉,城里的姑娘又娇滴滴的不会照顾人,以后辛苦的还不是他自己?”
姚叔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听劝,也不想再多说,只是回了一句:“反正我家瑶瑶说了,她有喜欢的人了,和迟信不可能,您如果有别的想法,别打主意到她身上就好。”
说完,他就背着手朝厨房的方向走去,剩下迟爷爷一个人呆坐在偌大的堂屋里,紧抿着嘴一声不吭。
姚叔来到厨房里,就看见两个年轻的姑娘围在大圆桌前做蒿子粑粑,瑶瑶妈妈和迟奶奶就在一旁给他们揪面团剂子,迟信拿着手机,正在给他女朋友拍照。
成樱樱比划着手里的面团,朝身旁的女孩儿问道:“瑶瑶,你家有红豆吗?我给你做个小猪形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