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奴该是很怕崔长生和潘四郎的,走路的时候,身子都在抖,且离李攸越近,她脸上那密布的,豆大的汗珠,就越是清晰可见。
“咚”忽地,这怜奴左脚一停滞,右脚一踢左腿,整个人就扑倒在地,连带着手中的盒子,也重重地砸在地上。
随着盒扣弹开,内里之物也暴露于外——一沓被一匹麻布轻轻包裹的交子。
“没用的东西!”潘四郎勃然大怒,一把抄起插在烤全羊背上的那把切肉刀,用力掷向怜奴。
“吸”怜奴发出很大的抽吸声,身子赶忙动作,但却不是躲避,而是从地上爬起,跪好,眼皮一闭,身子一紧,一副任由潘四郎处置的模样。
秋兰左手一掀,托盘飞出,右手反握着匕首,猛拉弧线,“砰”刀刃碰撞之声,刺耳生疼,而这切肉刀,被击中后,竟是刀尖一偏,往崔长生的方向飞去!
“啊!”没想到,刚才还一脸阴骘,似是一切尽在自己掌控之中的崔长生,此刻却是呆了!
而崔长生却还是跟那怜奴一样,只知眼睁睁地看着切肉刀飞向自己,而不知躲闪或是格挡。
“呼”“呼”“呼”眼看着切肉刀就要击中崔长生,李攸忽然一探右手,动作快如闪电,猛地握住切肉刀的刀柄,再“砰”一声,插回那烤全羊背上。
“两位主簿,不会玩刀,就别玩。”李屿对着二人,微微一笑,“不然,不仅吓不了别人,还容易,伤着自己。”
“多谢将军仗义出手相救。”崔长生反应确实快,立刻站起,长揖到底,“交子,美人,一并送上!”
“哈哈哈哈!”李攸放声大笑,而后一手搭在崔长生肩胛上,用力一掐,后者立刻龇牙咧嘴。
“崔主簿,美人在心,而不在皮。你现在,只把皮给了我,却不给心,是几个意思啊?”
“哈哈哈哈,将军放心,明日一早,身契随余下的钱,一并送上!”崔长生强忍着剧痛,左手一扬,豪爽道。
“那就多谢二位主簿了。”李攸这才退后一步,拱手一揖,“李某,告辞了。”
“送李将军。”脸色黑中带白的崔长生和潘四郎皆站起,长揖相送。
李攸大踏步出门而去。
怜奴颤巍巍地站起身,刚欲跟上,但却被秋兰恶狠狠地一瞪,登时肝胆俱裂,身子又是一颤,而后所有人都听见了,“哗哗”的水声。
“该死的废物!竟敢在将军面前,如此失仪!”潘四郎拧紧了眉头,指着怜奴怒骂道。
“四郎,你的手伸得够长的啊,我的人,你也管吗?”李攸冷不丁地回身喝道。
“将军教训得是,是潘某唐突了。”
“你确实唐突了,这都还没练好呢,就拿来送给我。”李攸瞪着潘四郎,直到后者不自觉地低了头,还用手一挠右颊后,才哈哈大笑地走了。
李攸没在临江县过夜,从官驿中拉了两匹马出来,他一匹秋兰一匹,连夜就往枳县走去。
怜奴则捧着那盒子,夹着湿漉漉的裙子,一步一踉跄地跟在后面。
初时,她几乎没发出声音,直到夜深之后,她的喘气声和抽泣声,才陡然增大。
李某忽地一夹马腹,坐骑长嘶一声,飞奔而去。
“公子~”秋兰忽地被糊了一脸尘,大骇,惊叫一声,就策马追过去,她是看也没看跟在后面的怜奴和怜奴手中的三十万贯交子一眼。
“公子!可是刚才,马匹受了惊?”秋兰追出四百余步后,却忽地发现,李攸已经下了马,正在拍着马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