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看着赖名成的眼神幽暗不明,语气淡淡的。
“好了,鉴查院的事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明白的,今天就先到这里,朕有些累了,散了吧。”
说完,庆帝作势起身,准备离开御房。
赖名成觉得自己身为都察院御史,责任加身,不能让陛下就这么将事情含糊过去。
无论是当朝皇子走私,还是重臣之子私开青楼闹出人命,亦或是鉴查院权力滔天,桩桩件件都不是小事。
可在陛下的眼里这些竟然无关紧要,惩罚也只是禁足的禁足,罚俸的罚俸,这些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无关痛痒,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可赖名成忘了,他身为御史言官确实有参奏弹劾的权力,可最终有权决定惩罚的轻重,拍板定论的是庆帝。
“陛下,臣还没有参完啊。”
听到这话,庆帝又重新坐了回去,沉声问道:“你还参谁啊?”
“陛下,臣最后要参的是……”
赖名成语气难得带了些迟疑,他明白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没有收回来的余地了。
“说。”
庆帝带着些许不耐烦的催促声响起。
赖名成情绪变得更为激动,带着视死如归的果敢,决然的将手中弹劾的利剑指向了高高在上的庆帝。
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直言不讳的说出了庆帝才是朝廷混乱腐败,鉴查院权力滔天的源头,应当有错则改。
御房里的武百官全都坐不住了,当即对着赖名成不断的出言斥责,生怕慢了一步与赖名成扯上关系影响到自己。
范闲和辛其物两人躲在架子后面,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这是杀疯了。”
辛其物赞同的点点头,“确实是杀疯了。”
赖名成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的,满腔孤勇的跪在地上,面向庆帝言辞恳切。
“陛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过而不能知,是不智。知而不能改,是不勇!
陛下,我大庆的根基不是鉴查院,而是武百官、天下良心。陛下现在改还来得及啊。”
赖名成决心要遏制甚至取消鉴查院滔天的权力,与其说他忠心的是庆帝,不如说他忠心的是庆国。
群臣激愤,对着赖名成咬牙切齿比比划划的样子,活像是被他炸了自家的祖坟,最后甚至演变到了动手殴打的地步。
就连太子也像是戏精附体,情绪十分夸张,猛掐大腿的动作让身边的李承泽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这人是有病吧,对自己也挺狠的。
唯一能够制止这场闹剧的庆帝却高高在上的欣赏着。
李承泽从未想过朝堂会出现这么荒诞无稽的一幕,让他想要立刻,马上,离开这个难得让他感到格格不入的地方。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以为他才是最疯的,没想到身边的太子也憋不住开始发癫,真有趣。
赖名成想要将鉴查院的职能重新分化到六部负责,可鉴查院归庆帝直接管辖,统领六部的是宰相林若甫。
若是真的按照他所说,那就是在分皇权给相权,庆帝牢牢握在手里的权力怎会允许别人来分一杯羹。
后面他又公然指责庆帝,几乎将对方的遮羞布全都掀了下来,每一步都踩在了这位掌权者的雷点上。
赖名成的结局可想而知,被庆帝亲自下旨杖毙。
恼羞成怒的庆帝要让所有人亲眼看着冒犯皇权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也成功的让都察院的官员对范闲产生了敌对心理,使得范闲与都察院本已经缓和的关系再度降到了冰点。
李承泽微微低头摸了摸袖口里的平安符,这是钱多多在有名的一所寺庙求来的,据说还开过光,很灵的。
又看了看外面顶着大雨跑出去监刑的范闲,滂沱的大雨浇的直叫人心凉。
他不愿意在这个地方继续停留,有的人他只需要出现,就足以让他心生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