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阴雨天，电闪雷鸣，所有人都陷入莫名的沉闷中。
临安城的上空中，乌云密布，长乐在房里来回踱步，心中有隐隐不安。片刻之后，飞遥破门而入，空气中席卷一股冷意。
长乐微微皱眉，盯着飞遥的脸，轻声问道，“可是穆景禹出事了？”
飞遥一惊，那反应已经告诉长乐答案了，她踉跄几步，跌倒在椅脚边，凉意漫过头顶。
怎么会呢，上一天的穆景禹明明是在沙木岭战亡的，如今穆川已经攻下沙木岭，按道理穆景禹是安全的啊。
怎么会？
长乐满脑子的疑问，那句“我这个弟弟生性孤僻，把仅有的深情都给了公主，公主要珍惜才是”还犹言在耳，可如今那说话的人却是不复存在了。
飞遥跪在地上，细述着得到的消息，“卫阎带回来的消息，所说是遇到南楚的伏兵，两败俱伤，穆将军伤势恶化，加上战斗，这才……”
飞遥抬头，见着长乐苍白的脸，小声唤了句，“公主。”
又是沙木岭，重回一世，穆景禹还是没有逃过死在那里的宿命。
明明以为可以逆天改命，到头来还是老天爷掌握一切啊。
虽说长乐和穆景禹关系并不亲，但是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就突然死了，消失了，这种难过一时半会儿无法平复。
她突然想起穆川的话，他说穆景禹是他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他，一定很难过吧。
前世里，穆景禹死时，他还在金陵，临危受命披上战袍，走之前告诉她，誓要为兄长报仇。
胸口突然一窒，她在飞遥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取了披风去见穆川。
她还是心软了，她不愿他难过，前世里，他腥红一般的眼睛，死死抓住自己的手臂，那种无助，想一次，心便痛一次。
门是开的，空荡的灵堂，黑色的棺木中躺着的正是从沙木岭接回来的穆景禹。
灵堂下，穆川跪在那里，他发丝微湿，额头浮了一层稀薄的汗，火盆上正烧着冥币纸钱，那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像是要将人吞没一般。
长乐的脚步很轻，她慢慢走近，在穆川的旁边蹲下，捡了一沓纸，放进火盆之中，盯着它慢慢化为灰烬。
仿佛人的生命就像那纸钱一般脆弱，好好的，只要扔掉那火光之中，瞬间便成了捧灰。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就好像是怕惊扰了逝世的人，只是麻木地烧着纸钱，将悲痛一点点撕裂，任它痛苦。
“没有人爱我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长乐听见穆川沙哑的声音。
她的手一顿，她想起穆川的身世，想到他在穆国公府的处境。种种联想在一起，突然就有些心酸。
长时间的跪立让穆川的膝盖开始麻木，他倒希望自己的心也能如此，这样便不会那么难过了。两世，两世他都没有保护好兄长，这真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给他希望再亲自扼杀掉。
重生又怎么样，他还是没有留住想留住的人，兄长死了，阿兮会不会也……
他的胸口猛烈的跳动，不安全部写在脸上，他看着长乐略带关心的双眼，心绪也渐渐平复了一些。
她在想什么呢？
是在计划下一步怎么走，要开始阻碍他成为太子的威胁吗？
还是她会有一点点怜悯和同情？
长乐见着穆川，他的神色从最开始的麻木，慢慢变得悲切，但那双眼睛总是带些一股悔恨自责，让长乐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