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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幻想泡普康

“拉协尔,开电视啦!”

老妈的声音从厨房里面传出来,惹得正在客厅写作业的我一阵抖动。

我就是拉协尔,一个十七岁的高三学生,在不久的三个月后,我马上要参加这个国家最重要的考试——高考。我的成绩一直很好,虽然不是顶尖,却也还算得上优秀。作为一名学生,我也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种类型——不多嘴,多做事——就像一个努力的牛犊,在坚持不懈地顶撞高考这颗橡树。

未来似乎是充满期待,人生似乎一片光明……但是我不是这样想的。

因为如果你足够聪明,你就能发现:我们家很穷,而且是非常极端的那一种。

妈妈每天要到小镇里的纺织厂和缝纫厂打两份工,只有深夜十点半之后才能下班回来;而我的父亲是村子里面唯一的铁匠——最近大家要准备夏天的电器了——我爸被邻居纷纷送来的电扇给占满了时间。看吧,他现在还在那里抽烟休息准备应付下一个难题呢。

可就算是这样,我们家也完全只是在温饱线上挣扎,完全没有分出给我读大学的钱的可能。或者说,我能读到高三就已经是这个家庭的奇迹了。

穷,很穷,我们的唯一安慰就是这台似乎用了四十年的十手电视机了。

是的,就是十手电视机,在洛桑国的贫民家中发现几经转手的家具是完全不奇怪的,只不过我们家的宝贝转手次数略高于平均值罢了。

现在已经十一点二十了,我还在写着学校布置下来的厚厚一沓的试卷,母亲则是在清理刚刚制作完晚餐的脏乱的厨房。

“滋滋……”一阵让人肠胃紧缩的声音伴随着熟悉的炖菜香气扑面而来,老妈打开了厨房的玻璃门,端着一大锅炖菜走了出来。

开饭了!

我心里欢呼,放下正好写完的试卷,把座位上杂乱摆放的具和纸收进我破烂的帆布袋,等待着久违而又熟悉的晚餐。

“老皮特,吃饭啦!”

妈妈亲切的呼唤我的父亲皮特,后者用粗壮的手指把烟掐灭,从一旁堆满铁器家电的工作坊里面走了出来。

“都说过几次了,要关灯!”

妈妈莉拉责怪的语气让老爸笑出声来,表示这指责他听见了,但他还是只是拍拍我的背,笑着说:“拉协尔,还是你关灯吧。”

我吐了下舌头,摇摇晃晃地走到小房间里面,把其实已经快烧断灯丝的小灯关上了。

回来之后,我看见客厅餐桌上已经摆上了碗筷和炖菜,只是……还缺少了一点什么。

对!是电视!

刚刚忙着瞎想和关灯,忘记了每天晚上最喜欢的一集电视节目——《伊美国篮球流氓》。

这是一部以伊美国的一个篮球运动员为题材的励志喜剧,虽然剧中间的演员都是洛桑国的,他们却都在说伊美国的语言,让这个短剧有着无与伦比的魅力。

为什么说是无与伦比的魅力呢?因为作为洛桑国内地小县城的一个穷学生,生活中没有任何接触外面世界的可能,这一个每天只有二十分钟的短剧就是我了解外界的窗口,只有从这个小小的电视屏幕里篮球运动员的故事中,我才好像走出了这个狭小逼仄的小镇人生。

为什么今天我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呢?!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有点懊恼于今天自己的状态不佳。

又在我独自瞎想的时候,电视机中准时传来的节目的播出前奏,播音员用激情的口吻说今天会是主角击败校内对手走出大学的新篇章。

新篇章!

我感到一阵兴奋,这是我期待已久的新故事啊!

其实,这个剧里面的伊美国语言我一句都听不懂,所以我只能依靠播音员的前期提要了解大概的故事发展的大概过程。而演员说了什么,作为一个洛桑国普通公民是不可能知道的。

因为这个称为伊美国的国家已经和我们洛桑国有着一百三十多年的战争了,战争的惨烈和跨度让我们这个国家都不敢遗忘。

一百三十多年来,我们学生没有伊美国语课,我们国家没有和伊美国任何的双边外交,拥有的只是对伊美国仇恨的无止尽宣传。这是一个恨伊美国的国家,却播放伊美国的电视喜剧——有的同学说这可能叫“泡普康”(pp),有人说这是对伊美国委婉地示好,有人说这是展示国家的包容大度,还有的人说这部剧太老了所以幸免于难没有被删掉……总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说法,但我肯定没有一个人知道背后的真相。

因为没有人懂伊美国,更没有人懂洛桑国的一切。

就让我姑且称这个喜剧为“泡普康”吧,这是我一个也看这节目的同学说的,他煞有介事地说到这是他爸在电视台内部得知的内部暗号,绝对没有错。我想暗号也并不一定就说明了这喜剧的本来名字,姑且将就着使用算了。同时我看这一个节目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国家就只有一个电视台——“洛桑国国家总电”——没有人能选择其他。

就算不是可以理解的语言,我也依旧喜欢这个“泡普康”,因为它至少展现了外面的世界。

可是奇怪的是,今天晚上的我对这一个喜剧没有任何的兴趣,这让我倍感疑惑,思索不出为何如此。

直到心中一阵灵感袭来,我才意识到原因所在:今天我还没去过楼上。

就像这个国家有着深重的秘密一样,我们家里也有一个只有我知道的秘密:我私自收养了一个神秘学生物——比比。

你可能不知道,在这个国家,有一个比支持敌对国家更为严格的禁令,那就是神秘学禁止法。这是一个完善的法律体系,禁止你从谈论到研究和传播神秘学的一切过程活动。这是一个可怕的禁令,多少人因为它而从此消失不见,因此,我收养比比这个神秘学生物其实就是在偷偷地犯罪。

可就算如此我也有我自己的理由,所以我决定放下今晚的“泡普康”,回到楼上。

有点依恋,我慢慢地走上楼,然后准备进入自己的房间,听到主角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福斯特,微音者斯嘚特。”(First, 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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