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食之后,叶栖迟挥别三个小伙伴,提着篮子坐马车到了苍山下。
苍山是一条山脉,连绵起伏得有十几座山。清虚观建在打头那座,山势算不上最高,也就一般高度。但山顶是一块嶙峋有势的空地,叫做望丘,是个极好的风水宝地,这也是最初道观选择建在此处的原因。
此时,叶栖迟看着长长的上山路,叹了口气,白先生说过每次上山不能坐车,只能自己走。
白先生就是年轻人,具体叫什么不知晓,别人都叫他白先生,年轻人也让她这么叫。
叶栖迟把篮子放在一旁,蹲下身子,扎好裤脚,又把腰带束紧。做好准备后,她哈口白气,提起篮子往山上跑去。
虽然并没有旁人来监督她,听不听话完全是看自己意愿,但叶栖迟每次上山都是跑上去的。
此刻时辰还算早,山道上的人不多,除了她,要么是道观里的小道士,要么就是挑着担子的菜贩。
都是为了各自的事儿忙碌的人。
松树林旁的小道上,挑菜的贩子把箩筐放下,柱着扁担喘气。今天篮子装了些保存在地窖里的番薯,较以往重了许多,让他大感疲惫,要不然也不会现在停下,他以前可远不是在这里就歇的。
正喘着气儿,菜贩就见小路尽头冒出了一个黑点,眨了几次眼那黑点就已经到了跟前,是个年纪小小的少年,提着个篮子,飞也似的就从面前跑过。
那孩子好小一只啊,该也是穷人家的孩子,要不然怎么身子那么轻,雪地上都不怎么见脚印子的。
贩子看着少年的背影,只见跑过去的那一路,雪地上只有两排轻浅的脚印。
等叶栖迟到得山顶,已是满头大汗,掏出帕子擦了擦,她心中有些烦躁。
衣服又穿多了。
她真的是极怕热的。
观前有道士正在拿着扫帚扫雪,叶栖迟如往常一样上前打招呼,“早啊,小道长。”
“哼!”小道长也一如往常地回了个哼字。
“上次木牌的事你还记着呢?”
“哼!”怎么会记不得,若不是她们父子两个抢走了宝扇木牌,他至于被师父罚到殿前扫雪吗?
原来这个小道长就是惠清,因为上次的办事不利,他直接被一真给记恨上了,连出现在眼前都不乐意。他自此就变成了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这不,下了半月的雪,这门前雪积了半尺深,刚好就需要他这块砖了。
“哼哼怪,别哼了,我请你吃柿子。”叶栖迟伸手入篮里摸了两个柿子出来。
哼哼怪惠清又哼了一声,转过身拿着扫帚挥舞。
拿两个烂柿子就想打发他?做梦呢!
见他不要,叶栖迟也不勉强,又把柿子放进篮里,转身走了。
惠清等人走得没影儿了,才回过身又开始扫雪,没动几下,他觉得越扫就越烦,越烦就越气。
这人也太小气了!送出去的东西还有拿回去的道理吗?!
他这边正气着,挑着担子的菜贩总算到了观前。
“小师傅。”菜贩招呼道,“我来送菜了。”
惠清回过神来,看见来人,“怎么今日这么晚?”
“上山时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惠清提着扫帚走过去,“菜没摔坏吧?”
菜贩弓着腰,有些紧张地擦了擦头上的汗,“只是有一点,只摔坏了一点。”
惠清不悦地蹙眉,“一点?一点也不行的,之所以在你这儿长期买菜,不就是看重你家的菜新鲜没有损坏吗?”
他挑开麻布检查篮里的菜,这贩子很实诚,就一两棵菜被压坏了,而且确实只有一点点,他要是放在下面,他不一定看得出来。
看着菜贩红肿皲裂的双手,惠清勉勉强强地道,“算了,这次我就收下了,下次可得注意点。”
菜贩喜笑颜开,连忙允诺下次一定注意,一定小心。
“我就帮你这一次,以后可不行的。以往都好好的,这次怎么就摔了呢?”
菜贩搓了搓手,“上山时遇到了一些怪人,一时惊吓就摔了。”
他回想起刚才,从松林小道出来之后,他走到半山腰,那是条盘山路,四下空空,唯余他一人。
然后他就见到了那几个怪人,穿一身黑袍,兜帽遮脸,从山下飘了上来。
真的就是飘,最开始他还以为是几块被风吹起的黑布,还在疑惑谁这么缺德乱扔东西的时候,那几块黑布就依着山势飘了上来。
然后在某个十分恰巧的时刻,他打眼一瞧,就发现他所以为的黑布其实并不是布,而都是——鬼!
还是没有脸面的鬼!
青天白日,怎么就有阎罗恶鬼现身?!
他一时又惊又吓,既惶且恐,然后就给摔了。
后来想想,那几个“鬼”应该都是武功高强的人,他以前听人说起过,有些达到高深之境的,险峰高崖不在话下,而那几人也不是飘,是轻功罢了。
就是没有脸这一点确实奇怪。
想到此,他猛的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