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瑞病得气息奄奄时,琴童回来了。
他不负所托,成功讨得了小姐的回信,不畏山遥路远,长途跋涉,急匆匆地赶回客馆报喜。
琴童满心欢喜,本以为相公已得官,却不知其在客馆生病。琴童深知主人,心想不好,定是相思成疾,得赶快将小姐的信交给他。
于是,他快步走进主人卧房,喊道:“相公,相公,琴童回来了。”
张君瑞一听,精神为之一振:难怪这两日喜鹊在花枝上喳喳叫,喜蛛儿在帘幕间直挂下来,昨晚烛台上灯花爆,原来应的就是今日之喜,想必不是寄来了断肠词,就是断肠诗,忙道:“琴童,你可回来了,可把你家相公急坏了!”
琴童道:“琴童到了普救寺,先拜见了老夫人,老夫人听闻相公高中,甚是欢喜,又去拜见我家主母,只见主母因思念相公而清减了许多。”
张君瑞听了,不禁伤心道:“哎哟小姐,是下官害苦你了!”
琴童道:“相公莫要伤心。主母见了相公的信,喜不自禁,顷刻间容光焕发,仿佛又丰腴了些。”
张君瑞道:“嗯,如此甚好,甚好!”
琴童又道:“主母告知琴童,相公您定是要讨封回信的。于是她当即写好了回信,遣我送回。主母还赏赐了琴童十两银子呢!琴童本以为相公您早已走马上任,哪里知晓您却抱恙在身。”
张君瑞急忙道:“小姐的信何在?速速拿来给我。”
琴童答道:“相公,小姐不仅有信,还有好些物件要捎给您呢。”
言罢,便从怀中取出信,毕恭毕敬地递给张君瑞。
张君瑞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抽出信纸,那是一张粉红色的薛涛笺,信笺上散发着缕缕幽香!
张生凑到鼻尖闻了一闻,随后展开信纸,不由心中一颤:哎呀,小姐写这封信时,定然是泪如泉涌,不然,怎会有如此多的泪痕?
他赶忙阅读信,只见信中写道:妾身崔氏敬上,谨致才郎君瑞几:自与君别后,时光飞逝,妾身对君之敬仰,未曾有丝毫懈怠。
虽言日近长安远,然何故信杳无?莫非君为花柳之美所惑,而忘妾身之情?
正思量间,琴童至,见君之笔墨,方知君已中科举,妾身喜不自禁。君之才华,亦不负相国之家声也。
今因琴童归,无以相赠,仅献瑶琴一张,玉簪一枚,斑管一枝,裹肚一条,汗衫一领,袜儿一双,以表妾身之诚意。
妾身匆匆执笔,字迹潦草,还望君勿怪。
谨依来韵,附一绝云:倚栏苦盼才郎归,莫恋京城美娇娘。闻君高中喜若狂,对镜梳妆换新装。
张君瑞读完信后,感动得泪流满面,说道:“我那风度翩翩、美艳动人的小姐啊,如此多情的女子,我张君瑞就是死也瞑目了!”
心道:你瞧这信,字迹犹如仙女舞动的飘带般优美,即便是掌管字的老爷们也难以写出。其字有着柳公权的风骨,颜真卿的神韵,堪比癫狂的张旭,与王羡之、王献之相比也毫不逊色。谈及佳人的才情,我的小姐可谓是世间罕有。
此信,我应视若珍宝,日夜诵读,犹如仙丹妙药,可祛病除灾。它珍贵如官印,沉重似黄金,价值连城。
这封信如若盖上印鉴,派个差役送去,便如同一份紧急的公。
小姐啊,你怎会知晓我为了你,如今病体尚未痊愈,却被你误以为我负了你。
哎!这无端的埋怨,让我有口难言,苦不堪言啊!
此时,琴童已将小姐带来的礼物从包裹中取出,一件件摆在桌上,说道:“相公,这都是少夫人托我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