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月眸色微动,随即站起了身,伸手自然而然的扶住他,不答反问:“褚言怎出来了?”
他缓道:“与子瑞说完事,他便午睡了。在下见倾月一人坐在这里发呆,便过来了。”
他嗓音依旧嘶哑,略微透着几许无力,然而纵是如此,那言语内容中透露出的温润与和善之意却是掩饰不住。
待话一落,他便顺势坐了下来,雪白的衣角落在了铺在地面的枯叶上,黄白相称,竟是格外的显眼。
云倾月也缓身坐了下来,风来,略微拂乱了额发,她身手掠了掠头发,才将目光朝百里褚言落来,静静的观着他那精致俊逸的侧脸,低声道:“褚言伤势未愈,坐在这里吹风可妥?”
他淡然而笑,苍白的俊脸格外的平静,连带目光都温润柔和,“无妨,在下并未倾月想象中的那般弱。再者,身上的毒已解,后背不过是些皮肉伤,无大碍。”
云倾月眸色微动,点点头,随即便垂眸下来,修长的指尖开始把玩身边的落叶。
“子瑞性子历来不羁,言语也放纵了些,倾月莫要怪他。”正这时,他那略微嘶哑但却格外柔和的嗓音再度扬来,不同于慕祁那般风流蛊惑,即便声音嘶哑,也带着几许天生般的吸引。
云倾月细细听着他的嗓音,却是未立即回话。
她目光依旧凝在手上的一枚黄叶上,默了片刻,才道:“世子爷防备倾月,倾月知晓的。”
说着,转眸朝百里褚言笑笑,无谓道:“不过倾月并无恼意,只是与世子爷闲聊不到一块儿罢了,日后少与他接触便是了,呵。”
他目光静静的落在她面上,略有无奈,只道:“其实子瑞挺好的。只是他常日里不喜说真话,纵然做了好
事,也懒于承认,但他心地不坏。”
云倾月淡笑:“这点倾月倒是不曾怀疑。就凭他对褚言这份难得的友情,倾月便知他并非坏人。”
只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
慕祁此人心思玲珑,深不可测,甚至还圆滑通透。
她在他面前委实是藏不住秘密,不仅身份被他挑破,连带她的计划都被他猜得一清二楚,这种人,若没把握与他套近乎,甚至是与他成为朋友,那就只能避远点,如若不然,没准儿他什么时候兴致来潮,挖坑设计着让她跳也是极有可能的。
一想到这些,心境也稍稍变了几许,连带面上的表情都淡了几分。
察觉到百里褚言仍是在静静的望她,她不由再度转眸朝他望来,刚好迎上他那双清越平静的眼。
此生之中,她所接触的男子,大多生得好看。
以前,她心系太子瑾,曾以为太子瑾那俊逸风华的面容便是这世上最好看的颜,他那双略微泛着微光的眼便是世上最晶亮的眼,只奈何如今遇上百里褚言,才觉百里褚言的眼虽并无什么微光与晶亮的修饰,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平平静静,就已然让人心生惊艳,甚至是还会让人被他眸中的平寂之色感染,连带起伏不定的心都开始稍稍的放松下来。
不得不说,若真正论及容颜与气质,太子瑾不过是胜在了奢靡,而百里褚言却是胜在了清雅。
一时间,目光也稍稍摇曳了半分,云倾月垂眸下来,顺势避开了他平寂的眼,心思一转,低道:“皇上不允褚言出宫,褚言接下来是要在这长幽殿内养伤,一直等到南翔公主来这帝都吗?”
他似是未曾料到她会突然说道这个话题上,苍白的面上略有怔愣,随即略微无
奈的缓道:“父皇之意,在下难以违背。如此来看,只得在这长幽殿呆着了。”
云倾月目光微动,道:“褚言当真妥协了,当真要陪南翔公主?”
许是这话题略微沉重,百里褚言眉头皱了皱,良久未言,待云倾月以为他不会回话时,他则是略微无奈的出了声:“在下许是等不到南翔公主来了。”
云倾月怔了怔,“褚言这话何意?”
他坦然而笑,苍白清俊的容颜漫出几许悠远,然而眸底深处却有一抹苦涩之意掩饰不住,“太子皇兄不日便要归来了,在下害他失踪这么久,定是让他吃苦了,待他归得宫中,在下后果堪忧。”
纵是说这些关乎性命之事,他的嗓音也显得平淡,并无紧张与畏惧之意。
云倾月眸色微沉,静静观他,也不曾在他面上找到半分惧怕之意,心底也跟着复杂怅然了几许,只道这百里褚言究竟是对自己性命不曾太过上心,还是胆子极大,不曾畏惧那鬼门关。
她沉默着,兀自思量,待半晌之后,才缓道:“你父皇既是有意让你和亲南翔,如此一来,即便太子回宫,也不敢害你性命的。”
他勉强而笑,苍白清俊的面容绽着淡笑,委实是美如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