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句话，程睿安握着手机，垂下眼睛，空闲的手无意识地摆弄桌上的摆件。
她没有回答。
陆珩大概也知道她不会说什么，于是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喜欢就好。”陆珩道，“这个手机号不是我的，不用存。记得把我放出来，三个月不见光，要发霉了。”
程睿安知道他说的是自己把他屏蔽的事，她抿了抿嘴唇，“嗯”了一声。
“挂了？”
“陆珩。”
他们两个人同时开口，程睿安一愣，便不打算说了，“那挂吧。”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陆珩说完，也不着急催她，电话就这样挂着，暂时谁都没说话。
半晌后，还是程睿安先开口了，“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而且它已经绝版很多年了。”
“三年前的时候，你提过。”
三年前？那就是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程睿安回忆了一下。终于从记忆的角落翻出了出来。
那个时候离程睿安结婚大概还有三个月，当时她绝不会想到后面发生的这一切。那时候他们刚刚结束一场欢爱，程睿安倚靠在陆珩的怀里，刷到朋友圈的摄影师晒出这个绝版相机。
她记得她大概是随口说了一句羡慕，或是真好看之类的话，她自己都没当回事。她很清楚这东西有多难得，也并不打算让陆珩给她买。
但现在，三年多以后，她从陆珩那里收到了这份礼物。她现在反而说不上开心，倒是心情十分复杂。
“所以你都记得...”程睿安喃喃道，声音不大，倒像是和自己说的。
她又无意识地拿拇指指甲来回去划食指指腹，她又问道，“还有什么，你还记得什么？”
陆珩没答，程睿安就一直等着，手上重复那个动作。
“摩天轮，电影院，海边，”陆珩慢慢道，但却没有迟疑，好像这些在他脑海中都十分清晰。
程睿安的呼吸变得颤抖，陆珩说的这些，都是她曾经想要和他一起去的地方。
但陆珩和她的关系，仿佛只存在于夜晚，在欢爱时。天一亮，这份爱意就烟消云散，让程睿安时时刻刻觉得，她其实从没得到陆珩的爱。
她的手不再重复那个动作，她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的肉里，压出了印子。
“你都记得，你明明都记得。”程睿安的声音也跟着呼吸在抖。当时的她好天真，她觉得陆珩很忙，照顾不到她也是正常，时常为他开脱。其实她只想要陆珩和她能像寻常的情侣一样，哪怕只是去看个电影。
她不是没说过想看电影，陆珩只是给她买了VIP厅的电影票。她一个人孤零零坐在电影院，明明是喜剧，她却看哭了。
但是现在，这些她都不想要了。陆珩记得又能怎么样，他们不可能再有那个机会了。
“对不起。”沉默半晌后，陆珩没有辩解，反而道歉。
“就这样吧，有事再联系。”程睿安赶在陆珩说更多话之前，匆忙挂了电话。
她把那个绝版的古董相机收好，放进了盒子里。就像她从没有打开过一样。这个潘多拉盒子，让她看到了想看或者不想看的东西。她说不清楚。陆珩那句对不起，还清楚地映在她脑海里。她不需要知道陆珩是什么意思，想做什么。她只要知道，他们没有未来。
***
陆珩放下手机，也攥紧了手，让掌心的疼痛提醒他保持清醒。
但其实他已经足够清醒，那一句对不起是真心的。
他虽然不让别人说，但他心里清楚，当初他追求程睿安，是因为乔桉没错。在他和程睿安的相处中，他时常在她身上寻找乔桉的影子。一旦找不到，或者一旦程睿安的行为变得不像乔桉，他就会开始逃避。所以他对程睿安忽冷忽热，也是这个原因。他承认，是他的问题。
他重新审视过他和程睿安的关系，在得知程睿安的家庭经历后，知道她和陆谨结婚并不是为了金钱权利后，他开始逐渐对她感到抱歉，并且有意无意地想要补偿她。所以程睿安说什么，或者要骂他，他都接受了，毕竟他是做错的人。
但他没有想到现在的情况，在程睿安说出那句“你明明都记得”之后，他以为她会发泄，会诉苦。但他好像又想错了。程睿安平淡地接受了，就好像她不在乎。
一想到这个，陆珩竟觉得心里堵得慌。程睿安现在对他来说像一道谜题，明明应该有很多种解法，可他却只能写一个“解”，然后交上白卷。这种感觉让他慌张，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嗡嗡嗡
手机又响了。他以为是程睿安把他放出来了，拿起手机一看，却是他妈妈宋玉兰的电话。他先没有着急接
宋玉兰给他打电话的次数，一年有五次吗？他从小就知道他妈妈不喜欢他，好像她就只有陆谨这一个儿子。他爸陆霆虽然表现得不明显，但也看出他更偏爱陆谨。
所以他和他们就像两家人一样。他其实想不通为什么，明明他和陆谨一样都是他们的孩子。为什么他就好像透明人。但这些，长大后对他来说，就变得无所谓了。
打电话来，肯定是因为有什么不得不说的事。
不过到底是长辈，陆珩没理由不接。他接起电话，“妈，有事吗？”
“阿珩啊，我还以为你在忙呢，这么半天才接。”宋玉兰仿佛关切，却是埋怨的话传来。陆珩解释他确实在忙，他撒了个小谎，但反正宋玉兰也不会在意。
“我跟你说，付家小姐这个月就要从国外回来了，你们两个找时间见个面，咱们得尽快把这件事定下来啊。”
陆珩知道宋玉兰说的是结婚这件事。他还有一个从没见过面的未婚妻。
但他不可能娶她，她对他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人。而且付宁昕，也就是付家小姐，他听说是去巴黎学绘画。这样一个艺术气质，眼界开拓的女人，怎么会接受包办婚姻。
陆珩同意见面，宋玉兰高兴地关照了他两句，虽然是应付，也好歹是做足了面子。
但他同意见面不是为了确定婚约，而是为了和付小姐说清楚，他想要取消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