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辇上,萧帝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起来,金篱竟没死……她偷偷藏身在皇宫外,不让他知晓分毫,连孩子也可以狠心不见……她对他竟没有半分情意不成?
不。
萧帝能回想起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那全然不像是伪装出来的,她对自己是有情的,他很确信。
但她是云舒送来宫中的人。
即便云舒与云家已经断绝了任何联系,可血浓于水,保不齐是一出明哲保身之计。更何况,萧帝也从未想到自己会对金篱动任何心思,一切都是意外,包括自己的感情变化。
可说她现在是与沈容在一起的,就说明云家仍旧是忠心护主,对于沈家,他们忠贞不二,金篱也定是沈容托付给云舒送进宫里来迷惑自己的。
也许,最初的目的是暗杀。
但金篱假死离宫,显然没有得手。
这便是……失败了?
萧帝竟然想不通其中端倪,哪怕有那么一瞬,他想到了最坏的走向,可又觉得沈容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一直到了郊外,他远远地看见了那茅屋,却命内侍带人守在府外,没有他的命令不得入内。
接着,他只身一人前往那茅屋,每接近一步,他心跳越加快一寸。
他并非不愿见她,可又莫名地惧怕于她,以至于他脑子里面涌现的全部都是零散回忆,她曾经音容笑貌、轻声笑语,竟恍如隔世。
他以为她死了的,倘若她真的还活着,必定是他的失而复得。
然而,这份失而复得的背后,却藏着阴谋。
“吱呀——”
他推开了那扇茅屋的木门,漂浮着稻草与泥土霉味儿的室内里,她正独自靠在窗旁,听闻声响,她像是懒得回过头来似的,可他的脚步声越发靠近,她终于不耐地转过脸,一瞬间,她撞见了他的眼。
是他首先冷声道:“你竟还活着。”
她同样心跳如鼓,仍旧故作镇定,凝视他道:“你……你怎么会找来这里……”
他目光缓缓下移,从她的眼,到她的唇,抬起手掌去抚摸她的脸颊,他丝毫没有怪罪她欺骗自己的神色,甚至觉得,只要她能安然无恙,他就会感到喜悦。
可是,当他的视线一直蔓延到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时,他嘴角旁淡淡的笑意却猛地僵住了。
金篱惶恐地低下头,她看着自己那已经显露出端倪的肚子,自是无话可说。
顷刻间,萧帝恍然大悟,他低笑一声:“原来如此……果然如此——”可他又很快意识到这绝非金篱的本意,便问道:“是他逼迫于你?”
金篱只是觉得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更不愿萧帝看见如今的自己,她只能叹息道:“陛下,金篱已经死了,你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早已不是你心中的那一个了,还请回去吧。”
萧帝切齿般地道:“沈容,他岂敢!”
而金篱知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也担心萧帝的安危,毕竟沈容阴毒狠辣,他怕是早就想要把萧帝单独引来皇宫之外了。
想必都是沈容的计谋。
金篱催促道:“陛下,快走吧,前尘往事都作罢,不必再为我多忧思了!”
“你以为我会怕他一个前朝余孽?”萧帝一把抓住金篱的手,似在告诉她:别怕,有他在。金篱却更急了,她几乎要脱口而出:“快走!”但萧帝却死死握着她的手不撒开,声音低沉而坚定:“寡人带你一起走!”
金篱感受到萧帝手心的温度,那份温暖透过皮肤直达心底,让她在恐惧中找到了片刻的安宁。她抬头,对上萧帝深邃的眼眸,那里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她知道的,只要有萧帝在,她就能勇敢面对一切。
可那都是过去了。
如今的她已经不配有任何选择,尤其是她深知沈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像是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试图将萧帝引入这危险的旋涡。
这会儿已是傍晚。
轻轻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沈容的身影在逆光之中若隐若现,他的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仿佛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金篱的视线越过萧帝,她一眼就看见了他。
刹那间,金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一把推开萧帝,但也知晓,一切都晚了。
萧帝察觉到金篱的神色变化,他猛地转过身,在看见沈容的那一样,他迅速将金篱藏身到自己的身后。
沈容却觉得可笑,冷声质问道:“不知陛下远道而来,就是要为了强抢人妻的么?”
萧帝眼神一凛,“抢夺人妻的人,可不是寡人吧?”
沈容却示意金篱的肚子,“她怀着我的骨血,自然是我的妻子了。”
萧帝却道:“她已为寡人诞下过皇子,她便是寡人的妻。”
沈容倒是不会戳破这事实,只笑萧帝可怜,说话间,他抽出腰间佩剑,反手将茅屋的房门关上,自是不会错过这萧帝落单的绝妙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