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徐楚楚卡着徐伯康下衙的时辰,去了徐伯康和罗蔷的院子。 徐伯康原有一妻一侧室,原主生母陆卿卿去后,徐伯康未再娶侧室,只守着罗蔷过日子了。 徐楚楚这次来,徐伯康态度好了不少,罗蔷的表情则有些微妙。 徐楚楚款款施了一礼:“父亲,大娘。” 徐伯康乐呵呵道:“楚楚啊,坐吧,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徐楚楚从袖中掏出两个平安符,上前放在小几上,然后退回去坐下:“回父亲,女儿前几日在青云观中为府中各位长辈都求了平安符。” 罗蔷瞥了一眼小几上的平安符,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你有心了,你过来不只为了送这个吧?” 徐楚楚笑了笑:“不瞒大娘,女儿确实有一事要求父亲和大娘。” 罗蔷轻哼一声没说话,徐伯康瞪了罗蔷一眼,笑问:“何事?” 徐楚楚:“女儿之前在道观中长大,道长们都是出家人不理俗事,所以女儿至今不懂后宅事务。” 徐伯康和罗蔷脸色都僵了一下,徐楚楚看在眼里,继续道:“女儿既要嫁入琅琊王府,日后肯定需要操持王府中馈。” “姨娘当年留下的嫁妆都是侯府在帮忙打理,女儿想把姨娘留下的嫁妆接过来学着打理,这样日后嫁入王府才不会被人看了笑话。” 徐伯康脸上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罗蔷则是冷哼一声:“嫁妆从来都是家里给准备,我还从未见过自己问娘家讨要嫁妆的呢!” 徐楚楚心里了然,原主生母留下的嫁妆里,庄子和铺子的进项虽进了侯府账上,但其余不菲的金银和首饰字画等可都进了罗蔷的腰包。 她道:“大娘,您这话说岔了。女儿何时讨要嫁妆了?侯府那份嫁妆女儿全凭父亲和大娘作主,如今女儿只是拿回姨娘留下的嫁妆。” “大梁律法规定,生母留下的嫁妆必须留给亲生儿女。姨娘只我一个女儿,留下的嫁妆原本就都是我的。” 罗蔷噎了一下,脸色难看得厉害。 徐伯康脸色也有些难看,尴尬道:“这个自然会给你,以前是因为你不在府中,如今你要出嫁了自然会给你。为父再让你大娘寻个嬷嬷好好教你。” 徐楚楚起身又行了一礼:“那便多谢父亲和大娘,女儿先告退了。” 说完又想起一事,看着徐伯康道:“对了父亲,女儿前两日在青云观中遇到陆老夫人,陆老夫人请女儿过几日去陆府拜访,女儿应下了。” 她口中的“陆老夫人”是原主外祖母。陆家在京城也是有名望的人家,原主外祖父如今在朝中任四品官职,舅父在御史台任六品官职。 当年因原主生母陆卿卿执意要嫁给徐伯康做侧室,徐家和陆家早已反目,多年并无往来。 她这句话是瞎编的,只是想借着陆府和御史的身份压一压徐伯康罢了。 果然,她话音刚落,徐伯康的脸色就僵了。 徐楚楚心下满意,这才真的告退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刚离开徐伯康和罗蔷就大闹了一通。 罗蔷容貌普通,徐伯康年轻时便看不上她,当初见到陆卿卿惊为天人,回来闹了许久,坚持要娶陆卿卿做平妻。 虽然有安平侯压着平妻没娶成,但罗蔷一直对此耿耿于怀,这么多年过去,仍听不得陆卿卿这个人。 方才徐楚楚提了陆卿卿不说,还想讨回嫁妆,她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对着徐伯康阴阳怪气一通。 先是暗戳戳讽刺徐楚楚与她生母一样不知廉耻,狐媚子勾引男人,又说她目无尊长,恐怕嫁入王府也半点不会想着娘家。 徐伯康当年对陆卿卿是真喜欢,而且他现在还指望着琅琊王的提携,闻言也冷了脸,上前便甩了罗蔷一耳光: “蠢妇,你不知道隔墙有耳?你这话若被楚楚听去了,让她作何想?更别说若传到琅琊王耳中了!你即便再不喜楚楚,也该为轲儿想一想吧?” 徐博康口中的“轲儿”是徐轲,他嫡子,也是唯一的儿子。 罗蔷捂着被扇红的脸,一张胖脸上满是不甘,但即便心中再不忿也不敢再说。 徐博康看着妻子这副样子,心中的厌恶更增几分,冷哼一声甩袖去了房。 徐楚楚耐心等了几日,罗蔷陆陆续续送了不少东西过来。 她一一记下核对一遍,发现送来的铺子房契都是位置差、铺面小的铺子,庄子也是一个小庄子,与中所说的陆卿卿“丰厚的嫁妆”完全不符。 她并不惊讶,罗蔷那点小心思她心里明镜似的。除了房契地契,金银首饰那些肯定也
被她昧了不少。 但眼看着一日日过去,她没有太多时间与罗蔷纠缠,只能认了这些。 嫁妆拿到手后,她便带着青萝出了几趟门。 先化装一番去了牙行,请牙行帮忙转卖几间铺子。 得亏罗蔷还给她的都是不知从哪里低价淘来的小铺子,即便她请人转卖,也不会有人知道出自安平侯府。 接下来几日,又陆续跑了几趟钱庄、银楼和典当铺,把黄金和金银首饰以及字画统统兑换成银票和一些碎银。 她们主仆二人这几日动不动就往外跑,自然引起了安平侯府几位主子的注意,但罗蔷这些日子恨她恨得牙痒,又怎会管她在做什么。 至于曹氏,徐楚楚讨要嫁妆一事自然逃不过她的眼,她肉痛又碍于琅琊王不敢出手,以至于这几日胃口都差了些。她现在听到徐楚楚的名字就头疼,更没心思理会她在折腾什么了。 徐楚楚这边很顺利,她没想到自己的铺子竟如此好卖,不过几日功夫就全部售出,而且价格让她十分满意。 她去牙行与掌柜结算时,牙行掌柜看着她欲言又止,但她问起来掌柜又只摇头什么都不肯说。 她虽觉得奇怪,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事,便抛到脑后了。 这些日子除了变卖嫁妆,她同样让青萝找了京城的“包打听”,打听近日有无商队从京城出发,去往外地。 嫁妆处理得差不多后,“包打听”那边也传来消息,六日后,会有一队商队从京城出发,押送一批货物前往江州。 那人道,江州在京城东南方向,大概一千里地,坐马车的话,五六天能到。 徐楚楚将“江州”二字在心中反复念了几遍,她不了解大梁朝的地域,但“江州”这个名字听起来应是富庶之地,且离京城一千里,应该算安全了。 反正她也没有想去的地方,索性跟着这支商队一起去江州算了。 大不了先在江州落脚,然后再寻个满意的去处。 这么定好,她直接让青萝去和对方说,请他帮忙和商队约定好,到时捎上她一起出发。 青萝看着她欲言又止,徐楚楚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先不用管太多,按照我吩咐的做就好。” 青萝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徐楚楚稍稍收拾一下去了正院给曹氏请安。 曹氏前些日子放话自己身子不适免了大家的请安,所以她有好几日未见到曹氏了。 不过有琅琊王的关系,她过来请安,曹氏再不愿也还是让她进来了。 她进去先行了一礼,曹氏手里转着檀木珠串,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坐吧,今日来可是有事?” 徐楚楚在一旁的软凳上坐下:“回祖母,孙女今日打扰祖母,是有两件事想求祖母同意。” 曹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徐楚楚心下好笑,面上恭顺道:“祖母,青萝在孙女身边服侍已久,孙女想向您讨要她的卖身契。” 曹氏脸上恢复笑容:“行,你要嫁到琅琊王府,身边也需要个贴心的人。曹嬷嬷,去拿青萝那丫头的卖身契来。” 曹嬷嬷很快把青萝的卖身契拿来,曹氏接过递给她:“另一件事呢?” 徐楚楚仔细看过卖身契无问题,叠好收入怀中:“听闻祖母近来身子不适,孙女心里担忧,想回青云观再住些日子,大概一个月,为祖母祈福。” 这事倒没什么,曹氏颔首:“难为你有这份孝心,想去便去,莫要在观中住太久,还要回来准备大婚之事。” 见曹氏同意,徐楚楚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多谢祖母,孙女记住了。” 她很快从正院告退出来,当晚便当着青萝的面,把卖身契拿到油灯上烧掉了。 青萝瞪大眼睛:“主子……” 徐楚楚笑了笑:“以后你便是自由身,想去哪里都可以。” 青萝眼圈立即红了:“主子,您不要奴婢了吗?” 徐楚楚摇摇头:“你若想去找你的家人,我会给你足够的盘缠和够你生活的银钱。你若想继续跟着我,我也很欢喜。” 青萝:“奴婢没有家人。奴婢自幼被卖到侯府,然后就跟着主子您,奴婢不知道家人在哪里,也不想去找他们,只想跟着主子。” 徐楚楚:“不急,你还有几天时间慢慢考虑,决定好再告诉我。还有,以后在我面前可以不用自称奴婢。” 青萝摇头:“奴婢不敢。” 徐楚楚也没勉强她:“收拾一下东西,明日随我去青云观。” “好。主子,要带哪些东西?” “简单的衣物便可
,把前几日我们买的那几身衣裳带上,还有所有的银钱和剩下的首饰都带上。” 她们前几日出府时买了几身男子衣裳。 青萝会意,收拾东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