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只有你自己一个人而已。”
然后,再次挥下。
——嗡!
气流振动的细微爆鸣响起,即将落在凛一身上的刀刃被无形的屏障挡下。停滞的时间在此时仿佛再次流动了起来,黑暗似乎也有了生命,从四面八方流淌向一处,看不见的风汇聚在了一起,层层叠叠在凛一的身上铸造起最为坚固的护盾。
白影在颤动,影影绰绰,仿佛很快就会彻底消失。支撑起它的存在的凛一的灵力,然而那些微薄的灵力已经开始迅速地消散了。此刻的它就如同白纸糊成的纸人,只剩下了一副空空荡荡的外壳。
然而挡在凛一身上的风壁却仍在碎裂中一次次地再生,顽固地抗下风生手中挥落的刀。
崩裂的气流向四面吹散,带起破空的风,拂过凛一与风生的脸庞。
白影被黑暗蚕食,莹白的躯体只剩下残破不堪的碎片,但它的“目光”却始终如一地注视着他们的方向,注视着躺在黑暗之中,苟延残喘的少女。
终于,如同被砸碎的玻璃一般,凝固的风壁四分五裂,在黑暗中绽放出透明的焰火,在一瞬的迸裂后便消散在了黑暗之中,与这漆黑的世界融为了一体。
残破的白影像是风一般,彻底消失不见了。
刀尖刺进了凛一的心口,钉住了那颗微弱却仍在缓慢跳动着的心脏。
凛一没有躲开。
因为她已经动不了了。
她的腹部被横贯着剖开,内里的脏器破碎得已经辨认不出形状,整个人快要被拦腰斩断,左腕因为又一次强行地握刀而再次断开,手臂上鲜血淋漓,毫无声息地躺在自己的血泊之中。
她已经握不住刀了。
她只能这样躺在黑暗里,看着风生手中的刀刺穿自己的心脏,让带着她心血的刀尖穿透她的身躯,落进地里。
风生没有再动作。
只要他手中的刀再划开哪怕是一寸的血肉,凛一就必然会死在他的面前。因此凛一知道他不会再动手了。
他们拔刀相对,血肉相杀,但却又有着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谁也不会真正挥下杀死对方的那一刀,哪怕他们看起来仿佛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凛一与他对视着,时间只在他们的身上流动,一瞬也仿佛漫长得过去了很久很久。
在黑暗的寂静中,她终于再次开口,颜色浅淡的眼眸中亮着的不是求生的光芒,也不是汹涌的感情,那双眼清明得仿佛只是一潭月色下的泉水。
她说:“我知道。”
我知道安倍凛一的人生,只是一场虚假的美梦。
世界上的一切都只是等价交换,她的师父为她安排好了人生中的每一个节点,为她编织出了一场可谓是众星拱月般的美梦,让她度过了那样率然自由的人生,那么梦醒来的时候,她也该付出相对应的代价。
代价究竟是什么呢?她不知道。但既然她已经将自己的人生全部赔上了,那个男人大概也已经取走了他想要的东西了。
所以他也不会来救她了。
风生没有说话,他低头看着凛一,身上白底金纹的狩衣已经被鲜血染得辨不出原来的颜色,霜雪般泠然美丽的脸上血痕纷乱,只有金色的眼瞳依然如野兽般明亮。
太刀在他的手中逐渐化作光点,散落在了黑暗之中。
他松开了空无一物的手,不再看凛一,转身走向了远处的黑暗。凛一静静地盯着视野中那道泛着莹白光芒的背影,直到他在远处的某一点停下,抬起了被血浸透的衣袖。
仿佛有鸟儿在这寂静的世界里划过,挥舞的翅膀带起生命和时间流动的声音,他的衣袖随着风落下。
晨曦的光芒从空间破裂的缝隙间洒入,却停在了两个世界的交界处,再也无法向前一步、照亮这片被时间遗弃的废墟。
鲜血从凛一的心口流出,充盈的灵力如同涌泉般随着血液浸入符阵之中,如同盛满了水的杯子,仿佛下一刻就要满溢出来。而与之相反的,是她如同腐朽的古木般,即将枯竭的生命。
『真冷啊。』
凛一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