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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看电视剧,每当剧情播到“女主女配在面临灾难时呆立当场,而男主男配关键时刻神兵天降英雄救美”的情节,就会觉得既俗套又无趣,颇有一种气得高血压、恨不得冲进电视里拎着对方耳朵大喊“还不快跑脑子瓦特吗”的无语感。尤其是当女主女配前期各种立高大上人设走路却会平地摔进男主怀里,每次遇险都不想着自救而是等别人帮忙化险为夷——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所以当赵晋眼睁睁看着那拔地而起足足六楼那么高,挥舞着能轻易抽裂沥青地面的茎条向他们冲过来的无根藤时,那种遮云蔽日来势汹汹的压迫感,体型和力量上的绝对碾压,衬得人渺小卑微如蝼蚁,根本生不出任何反抗心思……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胆战心惊,呆若木鸡,魂飞魄散——多看一眼都会被吓哭的程度。 他甚至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脑子里一片空白,四肢好像都不是自己的,浑身冰凉,眼神发直,一下都动弹不得。 任何反抗在这一刻都显得徒劳多余。 他听不清周遭的声音,神魂有一刻完全抽离出去,记忆都出现了空缺。等到他终于缓过来的时候,就猛然听见江女士撕心裂肺的哭喊,在刹那间将魂魄拉回地狱般的现实—— “清清!” 赵晋打了个哆嗦,失焦的眼睛瞬间聚拢。 他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杨野拉着往回退了十几米,一伙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原地,似乎是侥幸躲过了对方的第一次攻击。除了形容狼狈神色惊惶,所有人安然无恙。 ——是侥幸吗?当然不。 杨野在最前面,她看得最清楚:在那个怪物朝大家袭来的时候,还未完全冲到面前发起攻击,就感觉到耳边忽然有风掠过,一个模糊的影子瞬息间窜了出去——她甚至都没看清对方的模样,余光只瞥见那道残影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朝与他们相反的方向快速奔逃! 几乎是立刻无根藤的注意力就被这个人吸引了,好像快速移动的物体更能激起它的捕猎欲,想都没想它马上调转个头朝那道奔跑的影子追了过去。 杨野惊魂未定,就听见江妈妈那声哭喊,她定睛一看:裹得厚厚的外套裤子,被围巾帽子淹没的面容,以及有些磕绊滑稽但仍然超越普通人速度的步伐……宴姐姐?!她怎么冲出去了?! 而且,她未免跑得也太快了——她以前身体素质有这么好吗? 杨野是个化生,不懂体育生的平均跑速是多少,但以她每年期末的测试成绩来衡量,宴姐姐这个速度绝对能超过学校第一名——她实在是太快了!即使穿着累赘的衣服,她跑起来却依然轻巧的模样,仿佛每一块肌肉和组织都在此刻发挥出了最大效能,在瞬间调整到了无与伦比的备战状态,看上去毫不费力,如弦上之箭一样,在松手的刹那几乎只能看到一闪而过的飞驰残影—— 这超越人类的速度把本来还心悸后怕的众人都看呆了。 “我的天……”罗斯玛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瞪大双眼,“这、这就是你们说的‘身体不好’,‘骨骼发育有问题’??你是在开玩笑吧!” 然而江女士根本没精力理会她的质疑——要不是杨野拼命拉着,她都要追过去了。还好临一刻理智尚存,眼看着女儿引走怪物,她双手交叉紧紧握在胸前,悬着的心一秒都不能放下,紧紧盯着那边,没发觉自己呼吸都停了。 然而束手束脚的衣服似乎影响到了宴清,亦或是她还没完全协调好自己的身体四肢,在奔跑中她偶尔会绊到裤腿险些摔倒,虽然在后面肉眼可见地调整了过来,但生死悬殊时刻一秒都不能马虎,几次趔趄带来的后果就是愈来愈被拉近的距离——不仅如此由于小区是常见的环形布局,直行路很短,为了避免再把无根藤引回去,宴清不得不带离它在后面绕圈子跑,几番下来无根藤似乎也认识到这个人类的意图,在停顿片刻后直接选择包抄近路,一个急转弯险些撞上对方的脸! 速度太快惯性作用几乎止不住前冲的身体,眼见无根藤硕大的枝条直直抽了下来,肉眼可见根根针刺般的绒毛寒光闪闪,即便没有被藤蔓打飞,哪怕只是被轻轻擦过一下,恐怕就是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的血口子—— “清清啊!”江妈妈腿一软,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晕死过去! 杨野连忙扶住她,回首一望,惊得直接屏住了呼吸—— 离得有些远看不清具体动作,视线里只觉得宴清身体一歪,以一种近乎扭曲的角度侧弯腰从藤条下擦着翻滚了出去。轰的一声震响!尘土飞扬,沥青地面直接裂开一道长口子——这还没完,眼见人类躲过了这次攻击,无根藤反应迅速极其灵活地回身往后一扫,坚硬的茎身在路面擦出参差不齐的裂痕,带着疾风就朝还未完全站起身的宴清抽去! 藤条长又粗,攻击面积可达一个广

阔的扇形,而且迅捷灵敏,像鞭子一样轻巧而力重千钧,这样的速度与力量普通人几乎不可能反应得过来,而只要中了一下,就再无反抗可能。 偏偏宴清裹着外套看着动作笨拙,却像是提前预知一样在藤条闪电般横扫过来的刹那,直接连滚带爬翻身扑到了藤条末端最细那一截下面,靠着极其微弱的体型差,挨着与地面残存的缝隙,几乎是鼻子碰鼻子堪堪擦了过去—— 她看上去就像一个四肢不协调却运气极好的小猴子,每一次的闪躲都接近极限,只要失误了那么一丁点就全盘结束。模样灰头土脸毫不美观甚至显得有些滑稽,可就是差那么一点——每次都差这么一点,她都能及时躲过去,虽然狼狈至极,但确实毫发无损。 这仿佛欧皇附体的惊险操作让大家都看呆了。 眼前呈现的画面甚至逐渐变得有些搞笑起来:张牙舞爪的巨型植物好像发了怒的狮子在后面疯狂追逐,蚂蚁大小的人类在前方玩命逃窜,颤颤巍巍地躲过一次又一次从头顶落下来的重击,那精准不留一点余地的闪避让人忍不住怀疑看了一场自导自演的滑稽剧场,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憋闷感。好像在用尽全力拼了命地戏耍植物。 但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眼见沥青被一次次撞碎,开裂不平的地面和飞溅的砂石造成的阻碍越来越多,躲闪的空间慢慢压缩,最险的一次藤条甚至擦着她脸飞过直接把墨镜带飞出去……杨野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喊出了那个名字。 “妞妞!看那儿!” 她指着那颗橡树,做了一个向下挖的手势。 妞妞立刻明白过来,趁无根藤被宴清吸引注意力的空档,直接化身挖掘机四肢并用开始疯狂刨土,伤口破裂流血溅了满身泥都顾不上。它力气大速度又快,很快就在树下刨了一个大坑,露出里面腰身那么粗的根茎——然而这只是冰山一角,百年橡树枝繁叶茂,盘根虬结,深深扎入地底,其根基岂是一般人能撼动?可此刻顾不得许多,在杨野的示意下,妞妞想也不想,张口就咬了下去—— 无根藤瞬间停住,整个藤条都微微一抖,犹如感应到一般立刻回身! 妞妞抬起眼,她目光凶狠,森森利齿穿过厚重树皮,是刺进心脏的匕首,汹涌澎湃的搏动清晰地传递过来,因痛苦发出无声而刺耳的嘶鸣—— 她死死咬住不松口,盯着无根藤的眼睛充满视死如归的烈意,甚至四肢蓄力直起脖子用力往后扯,任由粗糙树根磨得满嘴是血也没有丁点松懈。 无根藤僵在原地不动,被人抓住空隙逮到命脉,它愤怒得全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进退两难。 趁此机会宴清喘了口气,她捡起地上染灰的墨镜重新戴好,绕过无根藤又跑了回来。 她的衣服上沾满灰尘,帽子虽然神奇的没掉但也歪到一边摇摇欲坠,整个人看上去跟经历了一场大战似的疲惫脏乱。然而江女士根本看不到这些,她望着完完整整的女儿,心里又急又气又庆幸,情绪激动复杂交织,还没开口,眼泪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宴清一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体一顿,陡然侧头往江女士身后望去,整个人情绪明显冷了一截。 众人随之转头望去,这才发现趁宴清引走无根藤周旋的时机,罗招一家三口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车上,正要在大家没注意的时候偷偷开车溜走—— 赵晋顿时气红了脸。 “我靠我的车!什么人啊都是!” 他还没拔腿追上去,宴清比他动作更快。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几乎三四秒的时间眨个眼就奔至车前,闪电般一把揪住还没关上车门的李婶,轻轻一拉就把膀大腰圆的妇人给扯了出来! “哎哟!” “妈!”罗招赶紧踩了刹车,连忙从驾驶座下来,扶起不停呼痛的李婶紧张地上下检查,确定没什么大碍才抬起头愤怒地质问宴清,“你有病啊!对一个老人出手!你这是杀人知不知道!” 宴清没说话,后面气喘吁吁追上来的一行人先忍不住了。 罗斯玛丽直接毫不留情地开口呛声,“哟?你也知道这是杀人啊?你偷人家的车想跑,把我们大家的命放在哪里?” “是你们自己不愿意走,关我什么事!”罗招完全不认,“本来早就能走的事,非要磨磨唧唧拖到现在!你们想当好人送死,我不想死我有错吗?” “你!”赵晋这么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了了,“要不是小野妹妹的狗救了我们,你和你老妈早不知道死几次了好不好!” 罗招冷笑一声,“那可不一定。” 罗斯玛丽学着他冷笑一声,“是吗?一个让自己媳妇下车检查的妈宝男说出这话,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呢。” 张琴的脸色不太好看,她低下了头。罗招一点没注意

老婆的情绪,梗着脖子反驳道,“让我媳妇下车怎么了?我又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再说了,她是我老婆,我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天经地义——” “行了,跟这种人有什么好吵的。”江女士看不得这种场面,赶紧打断愈演愈烈的争论,“车追回来了就好,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儿,妞妞坚持不了多久了。” 一句话点醒众人。 虽然大家表情都不怎么好看,尤其是罗斯玛丽,那眼里的怨气都要溢出来了,但好在理智尚存,知道这个时候闹掰不好,深深呼吸几口气,到底还是忍住了。 “赶紧走吧,远离这个鬼地方。”赵晋接话,麻溜地坐进驾驶座,招呼大家进来,“快快快,天都要黑了,还得去加个油,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呢,有的忙活。” 众人都坐到了原本位置,除了杨野。没有妞妞她怎么都不愿意离开。 “哎哟我的祖宗,这个时候就别犟了。”罗斯玛丽简直被这几个人搞得心累得不行,但也做不出丢下十几岁孩子这种事,特别不耐烦地开口道,“你能不能用脑子想想,你的狗是来救你的,结果都受这么重伤了你还犹犹豫豫不愿意走,是想和你的狗一起死这儿成就一段人畜佳话?——你别闹了,你的狗肯定跑得比你快,你走了说不定它还少个累赘呢?!” 字字不带脏字字诛心,杨野一时间哽住了,被江女士眼疾手快地拉上了车。 她还想说些什么,最后一个上车的宴清却突然开口了。 “不用担心,”她说,声音依旧嘶哑难听,却莫名的有说服力,“——它不会再追。” 虽然没明说,但大家却瞬间懂了它指的是谁。 事实证明宴清没错——从众人追上车到准备开车,无根藤就像僵住了一样再没动弹,任由他们逃跑撤退,直到车辆绕过破损的路面缓缓驶出小区,直到妞妞谨慎地松口一步步倒退着转身离去,它都没有再有任何动作。 整个过程极具戏剧性,一场声势浩大的战役就此消弭于无形。 逃出生天的庆幸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当众人从后视镜里看到妞妞一瘸一拐却仍然不放弃追上来的身影,似乎更加安心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赵晋好奇地问。 ——事实上从宴清拉住他衣领开始,他就觉得这个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充满了神秘感,有一种格格不入、迟钝和敏锐并存的奇异气质。更别提刚才那番追逐着实令人大开眼界,那绝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身体素质和反应速度。他甚至都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超能力了。 或许是赵晋刚才为了妞妞选择停车的行为让她有了好感,宴清并没有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害怕。”她沉默片刻,选择了这个字眼,“同生共死的寄生是偶然,它没有选择。” 一般而言,无根藤的寄生会导致宿主被吸光营养继而枯竭。然而不知为何,它和橡树之间的对抗关系发生了难以理解的转变——或许是过快的生长和巨大的体型让无根藤的寄生变得极为困难,寻常物种难以负荷,如果只是一味索取很快橡树也会彻底干枯,届时它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宿主,等待它的也只有慢性死亡。于是在不可知的变异过程中,它选择了共生来维系平衡。谁也不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奇妙的转变,但这无疑是极为独特且难以复制的。 所以当意识到这群人知晓了橡树的存在,且有能力对它的宿主造成伤害时,即便这种攻击性可能暂时不足以动摇根基,但它仍然妥协了。一向战无不胜强横威猛的猎食者也有自己的软肋,就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其规律,谁也不是无懈可击的存在:越强大,它的弱点可能就越明显,越致命。 人类自诩万物之首,万物之灵,对拥有卓越的智慧而沾沾自喜。可在见识过这种奇异的共生后,和无根藤的这种本能——或者更准确的形容,“权衡”相比,似乎它无往不利的藤条尖刺都显得不那么具有威胁性了。它的退缩,恰恰是其最可怕的地方。 地球的主宰,人类的起源,不也是一次灵性的偶然吗? ——可如果这不仅仅只是一次巧合呢? “我的天啊……”江女士望着眼前的场景,一种难言的恐惧如蛇沿着脚踝攀援而上,即使和怪物面对面,都没有让她像这一刻感到心底里泛起的凉意,“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在车缓缓驶出小区,顺利开上街道之后,他们才明白为什么这周过去没有任何救援车经过,甚至连一个志愿者的身影都没见过。 ——七八辆轿车和军用卡车如蜂窝般堵在一起,四周毫无人迹,但车门大大敞开,座椅和地面到处都洒着凝固发黑的血迹,以及断裂干枯的细弱藤茎。有的车甚至半个轮胎都陷入了地面,坍塌般的歪斜着身子,物资散落一地。没有尸

体,连断肢残臂都找不到,就好像只是飘过一阵无声的硝烟,很快一切重归沉寂。 一场来不及察觉就已经结束的战斗。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家却没有受到袭击——也许是下意识保持了安静?也许是被别的动静吸引去注意力?……总之,能够平安走到这里,已足够证明自己的运气。 而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一幕,却全然打破了残存的侥幸。 启示录缓缓揭开了第一页。天灾,辐射,战争,饥荒,屠杀……写满了字里行间。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刻地感受到,在时间悄然流逝的这一周,外面的世界已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实活生生的一切都超出常理,违反科学,颠覆认知——是噩梦成真,人间鬼怪现形。 以后行驶过路上的每一个角落,从此都可能掩藏着一个不知名的怪物。一朵花,一棵草,落在电线杆上的乌鸦,喝水时映出自己倒影的湖泊。甚至,身边最亲近信赖的伙伴。 对现世之人最大的惩罚,就是活在无穷无尽的未知恐惧之中。 “祂们……活了啊。” 赵晋喃喃。 人类的灭顶之灾,于此刻即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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