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察觉淮南国的细作果有异动之时,霍去病一边加强军中布置,一边对家中之事越发警惕留神。
恰好那时轻尘的事出来,霍去病虽查明这婢女并无外应,纯粹是她自己瞎说。但他仍是借此事命人顺势在府中排查一番。
事后查知府中诸人,内里虽有两三个手脚不干净的,但都与淮南国无关。
霍去病逐出轻尘与几个僮仆,家中的下人们更是敬畏不已,做起事来加倍小心谨慎。
“怪不得你生气。”卫青拍拍外甥肩膀,以示安抚。“外边不管怎么乱,咱们也不是不曾见识过。偏偏有小人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敢在家里大放厥词,这等人确实不可留!”
卫青早得霍去病转告,得知轻尘之事。听得有人将他家描绘成一派地府模样,卫青听了也是摸不着头脑。
但他生性豁达,自不愿与这等小人一般见识,因此只劝霍去病休要理会,将之赶走便可。
“要不是查到她确与淮南王无关,我还真想定她个死罪!好让那起小人们看看,敢对我家乱嚼舌根是个什么下场!”
提及此事,霍去病仍是忿忿不平。
旁人诋毁自己、攻讦自己,他自是漠然处之。但若是敢对他家、他家人不敬,霍去病绝饶不了对方。
卫青又道:“他们在咱家这儿下不了手,便瞄上军中。除了你那儿,还有哪里?”
霍去病冷冷道:“那刘陵自到长安后,整日与张延年来往。有他这射声校尉在,依外甥看来,北军那边早漏得八面透风了!”
对此,卫青显得并不意外。他沉默片刻,方才又再开口:
“那……岸头侯呢?”
霍去病略有犹豫,卫青随即道:“你说就是了。”
“刘陵初来,便已四处结交。长安之中,各世家贵戚,无人不夸她。张次公对她淡淡的,不甚理会,反倒是张延年,被这女子迷得走不动路。她往哪儿去,张延年便像随身护卫一般跟到哪儿。”
卫青听着,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对自己下属与刘陵早有私交一事十分冷漠。
但霍去病深知,张次公屡次跟随卫青远征匈奴,出生入死,对卫青极是尊崇,卫青对他亦是格外看重。
张次公妻儿皆已过世,家中别无亲人。
唯剩其兄长留下的独子张延年,乃是由张次公亲自抚养长大。
因此二人名为叔侄,实则情同父子。
但如今,张延年分明对刘陵情有独钟,要是连张次公也被淮南王一派拉拢……此中后果,不用细说,霍去病也早已心知肚明。
而且,张次公统领的北军,正是负责守卫长安都城。若是淮南王的人摸进北军之中,到时是冲着谁来的,不言而喻。
事关重大,哪怕是卫青的老下属,他们亦不敢大意。
因此,霍去病早命人盯紧张家的一举一动,日夜查探。
至于淮南邸那边,里头哪怕跑出一只苍蝇来,它飞到哪儿,都会被霍去病的人弄得一清二楚。
这些事情,卫青与霍去病早已禀告上去。但因皇帝示意暂且不可打草惊蛇,所以二人也按兵不动,假装无事。
他们知道,眼前的平静只是暂时的。收拾对方是迟早的事,皇帝要的,是一网打尽。
卫青神色冰冷。“有人若是执迷不悟,那谁也救他不得。随他去吧!”
霍去病默默看着对方。他知道,舅舅嘴上虽如此说,但心里未尝不会痛心于张次公走上了与他们背道而驰之举。
他不愿舅舅难受,又提起另外一事来。
“还有今日那拦路的家伙,舅舅,您猜上一猜,他到底是哪一边的?”
卫青瞪向他。“瞧你乐得这样,不用猜我也知道,他定然不是淮南王的人。那多半就是东武侯府的?”
霍去病嘴角微翘。“舅舅果然一猜就中!那姓宁的哪里是什么住在城东,他是常与城东的东武侯府有来往是真!”
听外甥如此说,卫青原本心里已有猜测,因而如今并不诧异。
他想起拦车之事,自言自语道:
“怪不得东武侯府的人跟刘迁起了冲突,明明听见对方早报家门说是淮南王的人,他们却不放在心上。之后更是连个前来打圆场的人也不曾派来。原来,他们还是怕闹出事啊……”
“他们哪会怕淮南王,只是后来悄悄遣人到迎云馆问,打听到您也在里头。他们吓得连上来给您问安都不敢,赶紧溜走,之后又让姓宁的过来,装模作样地向您建言,无非就是想刺探你对东武侯府可有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