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前些日子苏行知请假回家后,她便没了做饭的搭档,李早吃不惯她煮的东西,顿顿亲自下厨,她也因此乐得清闲。
风雪中,大家边吃边聊,聊烟雨年后的规划,也聊琐碎的日常,以及过年回家不得不面对的那些连环夺命的盘问。
锅底不断蒸腾的热气和舌尖上鲜香麻辣的刺激,驱散了风回雪舞的寒意。
透过袅袅的烟雾,聂霜见李早撇了下嘴,“要是行知哥在就好了。”
“这还不简单。”
徐若立刻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下手,摸出兜里的手机,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苏行知这会儿还在医院,说是和家里人轮流守夜。待走出病房后,才放开了被刻意压低的声音。
“都在呢?”
“行知哥你忘了么,这可是烟雨一年一度的关门宴。”
李早在旁打断她,“什么关门不关门的,晦气。这叫闭门宴。”
徐若没理他,将摄像头对着还在咕噜冒泡的火锅,撒起娇来。
“行知哥,我......们可都想死你了。”
“那就替我多吃点。”苏行知靠在走廊上,唇边的浅笑也掩盖不住一脸的倦意。
李早问起苏爷爷的状况,苏行知似乎并不愿意多提,只简单吐出几个字。
“挺稳定的。”
聂霜正要从李早手中接过电话,就听苏行知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你们慢慢吃,我进去看爷爷了。”
“行知哥,”聂霜急忙对着李早的电话,冲口而出道,“新年快乐,我们等着你年后回来。”
那头顿了下,只回了句,“新年快乐。”
这半截话让聂霜后面几天一直惴惴不安。
趁徐若收拾行李时,她旁敲侧击问起苏爷爷的真实情况,徐若停下手头的动作,望着窗外飘零的雪,沉默着,摇了摇头。
从徐若的休息室出去,她一个人在修复室门口立了很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一群人怎么可能真的一辈子都绑在一起。
将徐若送去高铁站回来的那日,李早也准备离开了。自打周玉山去世后,他每年都回乡下姨妈家过年。
临走时,他把壮壮抱上车,回头嘱托聂霜,“元宝就归你了。”
“放心吧。”聂霜冲他挥挥手,“新年快乐。”
安顿好壮壮,关上副驾驶的门,李早突然又返回来,伸手抱住了聂霜。
“姐,新年快乐。”
聂霜轻拍着他的后背,默了半晌,催促他:“好了,快走吧。路这么滑,天黑了不好走。”
“有事给我电话。”
聂霜背着手,笑了下,“知道啦。”
这么多年,她依然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年二十九那天下午,她拎着鸟笼,锁了门,静静地伫立在雪中,仰头望着烟雨的门牌。
黯下来的天色中,她深吸了口凌冽的寒气,冲着鸟笼道:“小元宝,咱们回家过年了。”
整个上远街,还有零星几家店铺开着,没了平日的喧嚣,显得格外寂寥。
雪越落越大,四周鸟鸣声不断。
聂霜的脚步很慢,苍穹之下,茫茫雪地上,她渺小的身影慢慢挪动,踏出一粒粒芝麻般的脚印。
瑞雪兆丰年。
明年烟雨一定会越来越好。
除夕是在梁栋家过的,二叔二婶一大早就带着梁晴过来帮忙。
宴客这类的琐事,聂舒曼向来不亲自操持,但二婶赵君彦说,过年过的是团团圆圆,亲手做的东西才带着圆满的祝福。
聂舒曼把这话听进去了,提前给佣人都放了假,和赵君彦一起亲自张罗起来。
看着她亲自包下一个个歪歪扭扭的饺子,聂霜忍不住想,再孤冷的人,一旦过了某个年纪,大抵也会开始贪恋人间烟火的温暖。
小叔小婶自从老太太去世后就定居国外,打了视频电话回来问好,又约好明年一定会回来。
被欢声笑语笼罩的梁家是热闹的,也是聂霜喜欢的。
她尤其喜欢二叔二婶。
二叔梁言和二婶赵君彦都是大学教授,从青梅竹马到恩爱夫妻,两个人把柴米油盐的日子也过成了风花雪月的浪漫。
每当看见他们一人煲汤,一人刷碗,聂霜都像是看到了婚姻的最佳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