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的次数不多,一周至多三五。
和其他清闲专业不同,科院课程永远密集紧凑到连吃饭的时间都像挤出来,所以郁理也不用特别挑时间排开工作。
开玩笑,工作当然比狗男人重要。
但她每次去科院的时间都很巧,不是下雨就是准备下雨,所以她永远撑着那把被她带火卖到脱销的雨伞,大雨中遥遥一站,只见美轮美奂的剪影,连老天也厚爱她。
一开始吃瓜群众并不知道大美女为何总出现在耀大,她每次只站几分钟,然后转身就走,就连学弟也二丈摸不着头脑,口风谨慎向宋思窈打听。
宋思窈高深莫测地说:“她追......那位呢。”
风言风语彻底落实的那天,周敬航刚结束一场实验,郁理站在教学一楼收了伞,混血儿笑意盈盈地问他:“雨停了。要不要一起走?”
哦。众人感慨,真是追周敬航。
嗯?大美女也会碰壁,周敬航该不会?
白衬衫代言人神色冷峻地看着花枝招展的孔雀。她并不加自己微信,也不主动上前和他说话。
耐心很好的猎手,等待猎物主动自投罗网。
围观群众被森寒眼神驱走,郁理笑得双肩轻颤。
她好像永远不知疲倦,永远活在温暖干燥的南部海岛城市,永远笑容明媚动人——前提是她眼底没有戏谑和揶揄,自己也不是她闯关游戏的男主角,周敬航相信会在她身上多停留一到两秒钟的目光。
如何不承认?她的欲擒故纵起了作用,几次他拿起新注册、所谓私人微信的手机,却没有等到任何人的添加请求。
天之骄子从不屑流连虚情假意的爱情游戏,他自矜身份地位,眼高于顶,绝不会将时间付诸任何没有意义的事情。
但,郁理和其他追求者不同。
她没有手段,或者她根本不屑在他身上浪费心机,但她收起雨伞,伞尖汇聚稀薄雨水,连成一线缓缓蜿蜒地面。
“要不要,一起走?”她又问。
已经有人开始起哄。无论是现实、电影还是小说,俊男靓女的身边总有一群面目模糊的路人,他们希望故事主角在一起,然而又期待急转直下的剧情。
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先她一步低头。周敬航沉默地走向她,起哄声山呼海啸,而郁理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身侧走过。
甚至避让一步距离。
她的脸上涌起意料之中的笑意,大雨在他踏出教学楼的那一刻再度热烈倾盆,郁理向后一眼,依旧是不标准的中,声音故意放得很软。
“你冷漠。我的伞,借你,记得还我。”
停下的刹那,周敬航不知道自己究竟怀揣着怎样的心情。他微垂余光,她身上的外套似乎永远也穿不好,松松垮垮地坠在肘弯,肩头纤细白皙。
郁理默认他不做声的同意,伞柄用力塞到他手心,抽离时指尖似有若无地勾过他掌心,指甲轻轻划圈。
风雨欲来的晦涩光线透不出厚重云层,但仍有万众瞩目的一束光自天垂落,柔和地描着她立体精致的侧脸。
那瞬间他几乎要开口,还好喉间干痒滞涩的异物感,及时阻断共撑一把伞的念头。
他驻足,她往前走。
迎上另外的人。
宋愈摇着同款雨伞,吊儿郎当地倚着白色立柱,眼尾懒懒一睇背影僵硬的周敬航,和他截然不同的少年笑起来意气风发。
“大小姐,退而求其次怎么样?”
好事大学生看着猝不及防走到一起的两人,刚塞了满嘴瓜的他们默默把嘴巴合上。
宋敛不是本校学生,但经常来耀大找宋思窈,无关群众不知道二人的真实身份,将他和“宋思窈跑车副驾的小白脸”联系在一起。
周敬航听见她飘来的声音,带着似有若无的笑音。
“你是plan B,我没有伞,一起走。”
周敬航一动不动,咽下喉间克制的欲言又止,他收回她没有手段的评价。
自以为是的愚蠢高明,企图通过打压的方式引起别人注意。
如此幼稚低劣的把戏,他早在更年轻的时候,恣意妄为,肆无忌惮,没道理因为她没轻没重的一句话,产生不该有的念头。
骨节修长分明的手指紧攥又展平。他捏着油画伞面,恰好一位粉裙少女,面容模糊,笔触浪漫温柔。笑盈盈地看着他。
他的手,正按着少女粉玫瑰似的裙摆。
十一月,冷雨瓢泼,摧枯拉朽的寒意。
他路过一个玻璃绿的垃圾桶,抬手,决定了这把雨伞和粉裙少女的归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