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然跑到窗口给方冬野挂了急诊,急诊的医生给他简单消了一下毒,就喊人过来处理。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很浓重。
傍晚的急诊还有很多人,小孩的哭声,办公室的电话声,大人的吵嚷声搅合成一片,时不时还有救护车拉着人进来。
每一片声音都在喧闹中被碾压成碎片,一片一片在耳朵旁边旋转。
谢然抱着方冬野的外套蹲在门口。
周景安已经把方冬野的费用交过了。
谢然原本想交,周景安站在那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一遍,最后说了一句,“不用了。”
谢然感觉到异常难堪。
他想跟周景安说自己能负担方冬野的治疗费用,但被周景安看的说不出话来。
周景安靠着墙给周父打电话,他说的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谢然也听不明白。
医院的暖气熏得人昏昏欲睡,谢然抱紧了方冬野的衣服,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
周景安打着打着就烦了,嘟囔了一句,听起来像是在埋怨谁,让谢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周景安见他看过来,避开了他的视线,往前面走了两步。
谢然又抿紧了唇,有些茫然地低下了头。
他缩着身子,感觉很难受。
旁边有凳子,但谢然不想去坐,他抱着方冬野的衣服,闻着衣服的腥气,眼睛酸的厉害。
但他没敢再哭。
他怕周景安再接着说他。
他不想让方冬野受伤的。
但方冬野是为了帮他拿东西才来的,归根到底和他都有关系。
谢然盯着医院的一小块地面,把方冬野的衣服拢好,重新收进怀里。
方冬野缝针缝的很慢,他进去的时候是点一刻,到七点四十了都还没出来。
周景安已经不打电话了,他坐在凳子上,低头在那抽烟。
周父原本都留好饭给几个小孩了,这会姗姗来迟,见到周景安叼了根烟,伸手摸了一下周景安的狗头,把他的烟撇了。
谢然蹲的久了,腿都有些发麻,见周父过来,连忙起身道,“周叔叔。”
周父瞧了一眼治疗室,问道,“冬野还没出来?”
谢然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医生说要缝针。要等一会。”
周父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
周父是个很亲和的人,但脸一严肃起来,谢然本能感受到一丝不适应。
谢然一联想到周景安给周父用方言打的那通电话,心尖跳的厉害,甚至不太敢看周父的脸。
谢然只觉得自己在这里格格不入。
这种距离感让谢然格外局促,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好在接近八点的时候,方冬野终于从治疗室走了出来。
他脱了半只袖子,胳膊上裹了一团纱布,医生用绷带给他绑了起来,顺便在脖子上打了个圈,就那样让胳膊在半空中挂着。
乌黑的发遮住半边眉,方冬野深邃的眉眼在顶光下异常幽深。
他停在那里,衣领半敞,颈间的肌肤白的发亮,半响喉结滚动了一下,视线落在前面或坐或站的几个人身上。
周父上前问了一句,“怎么样了?”
“缝了六针”,方冬野扯了一下袖子,“没事。梦梦呢?”
“在你婶子家呢”,周父叹气道,“没带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