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周思年表情茫然,“什么巷子?”
她反应很快,对上项琢的目光时,看起来似乎真的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看不出一丁点儿装傻的痕迹。
只不过脑中却在快速思考,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也在巷子里的。
对面的人没说话,周思年又问了一遍:“什么巷子?”
项琢垂眸看着她,楼道里的灯光照到她的脸上,连浅薄透明的绒毛都能隐约看见。声控灯持续时间不长,周思年被盯得有点不知所措,她正想要不要如实招来的时候,顶灯倏地灭了。
走廊陷入黑暗,只有她身后门缝里透出的一丝光亮。
而后一两秒,项琢的声音终于沉沉响起:“没事,我今天看错了。”
“这样啊……”周思年跺了跺脚,走廊里的灯重新亮起来,有些晃眼。
演戏演全套,她说:“我就说你怎么会问我什么巷子,我这两天都没去过巷子之类的地方。”
闻言,项琢“嗯”了一声,朝她背后抬了抬下颌,说:“你进去吧。”
进门时,周思年还不忘回头叮嘱一句:“你明早记得别自己先走了啊!”
“好。”项琢说。
防盗门合上,她换完鞋转身,身形一抖:“妈,你站我身后干嘛?!吓我一跳。”
周思年视线下移,许苓岚一手握着鸡毛掸子,在另一手掌心轻轻敲着:“看你还准备鬼混到什么时候才回来。”
“嘿嘿”,周思年嬉笑一声,将鸡毛掸子从她手里接过来,不赞成道,“谁说我鬼混了?我那是学雷锋做好事儿去了。”
她指指自己空空的领口:“看到没,皇帝的红领巾又鲜艳了不少。”
许苓岚瞥了她一眼:“那皇帝今晚自己去重新做饭。”
大丈夫能屈能伸,周思年立马夸张地鞠了个躬:“母后,朕错了。”
许苓岚:“……”
作业做完还早,周思年躺在床上睡不着,前不久刚过完1岁生日,她回顾了一下自己前16年短暂的人生。
从小时候起,她似乎就没有过什么特别不开心的时候,许苓岚和周运嵘感情不错,对于她这个女儿,基本也不会施加太大的压力,虽然他们也有着一些长辈的通病,比如习惯性否定、刀子嘴豆腐心、爱唠叨等等。
但这跟他们对周思年的好相比,至少是瑕不掩瑜的。
他们从未干涉过她的兴趣爱好,在一些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也可以好好沟通,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大都也能有求必应。
他们所做的一切无形中成了周思年的底气,让她在被人冷眼相待时可以毫不在意,在众人泼冷水时,也能一心坚定地朝着自己向往的方向前进。
细细想来,她很喜欢自己的家庭氛围,也很喜欢自己目前的性格。
所以今天在巷子里听到那些争吵时,周思年第一反应是迷茫。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不小心戳破邻居家窗户纸的人,从那些瞳孔大的纸洞里,窥见了一些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生活。
她不明白,父母和儿女之间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敌意。但她也知道,自己不是当事人,很多听起来轻巧的话,她实际上并没有立场说出来。
所以项琢问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的时候,周思年脱口而出的话就是装懵。
她不知道项琢问那句的目的是什么,但至少,她并不认为自己和项琢是已经能互相剖白的关系。
作为刚认识才几天的人,自己最好的反应,就是该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哪怕天知地知,她知,他也知。
*
第二天周思年特意起了个大早。许苓岚这个点在客厅看到她时,有一瞬间的意外:“起这么早?难得啊,不会准备去赶作业吧?”
周思年喝了杯水润嗓子,举起食指晃晃:“赶作业?我从来不需要做这种事。”
说完,她打开门看了一眼,对面门依旧关着,不知道走没走。
“看什么?”许苓岚问。
“昨天约了对面那个新同学一起上学,不知道他走了没。”
毕竟项琢的气质看起来就很像那种健康作息的人。
她快速吃完早饭,再将门拉开时,项琢已经立在了过道里。
他靠着对面的墙,手里正捣鼓手机,走廊尽头的光线照进来,显得他形单影只的。
听到周思年开门的动静,他抬起头,将手机放进兜里。
果然和自己猜的一样,周思年笑了一下,说:“你怎么这么早就站在这儿了?我动作很慢的,你可以等我敲你家门的时候你再出来。”
说完她又意识到不太行:“不对,拍门会影响到你家里的人吧?”
“不会。”项琢说,“这里没人住。”
“噢……”周思年点了点头,问,“就你一个人啊?那你每天都自己做饭吗?”
她想起自己曾经学烘焙险些把厨房炸了,最后被许女士勒令不许再靠近灶台一步的事,说:“自己做的能吃吗?”
听到这话,身旁的人诡异地沉默了一瞬。